【普洪】旧照片
普洪向短篇已完结，教师节贺文，非国设。
伊丽莎白正在打扫阁楼。
她费力地把一个落满灰的大纸箱子抱在怀里，从木楼梯下来。纸箱阻碍了她的视线，她不得不边走边伸长脖子看路，小心翼翼以免摔倒。
终于到了楼下，她把大纸箱放下来，用护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，稍稍喘口气后大致拍拍箱子上的灰尘，又把它推到了桌子旁。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，午后的阳光恰好，晒得人只犯困，这不，刚说着她就打了个哈欠，想睡觉。把碍事的长发简单地挽了个结，她弯下腰，打开箱子，准备把里面没有用的东西统统扔掉。
搬入新家差不多快有一年了，上一个家有好多旧物因为懒得挑选，一股脑打包装箱运了过来。结果还是得抽出时间来区分有用无用的东西啊，早知如此不如当初搬家时就丢掉，何必拖到今天。
伊丽莎白摇摇头，心想这个时候再后悔也已经迟了，还是开始工作吧。
首先她挑出扔在最上层的几张账单，看看已经还清欠款，就把它们揉成一团，抬手一抛，精准无误地投入角落的垃圾桶里。对于自己的身手她一直很自信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，又低下头来用目光搜索着。
这个纸箱的内容以文件居多，伊莎连她两年前收到的教师聘请书都翻出来了。看着泛黄的纸和褪色的学院印章，真让人怀念啊。既然午后的时间适合用来消遣，为什么不再来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呢？
伊丽莎白如是想着，走到装着咖啡粉的罐子前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选择了边上的花茶，用开水冲开，玻璃杯中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气，虽然并不馥郁深沉，但也有种别致的风味。说不出是哪几种花的花瓣混合而成的，大概是玫瑰？她又不是这一块的专家，就当它是玫瑰花茶好了。
于是伊莎端着这杯“玫瑰花茶”回到纸箱边，双手捧着，感受一会从掌心传递到心脏的温暖，浅浅地抿了一小口，才恋恋不舍地放到桌子上，继续整理纸箱里的杂物。
在众多纸张中，她居然翻出了情侣衫中的一件，那还是大学时和基尔伯特一起穿的呢。短袖T恤单调的白色背景上面印了半边红心，有着英文字母“VE”，想必这一定是右边，另一边印着“LO”。
想想两人年轻时做的那些傻事，幼稚得让她发笑。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老，但已经过去好几年了，回首和几年前的自己作比较，多少能发现一些新的成长。
一只通体嫩黄的鸟儿飞来窗前，收着翅膀，偏着小脑袋，用黑溜溜的小眼睛隔着玻璃打量着屋内。像是对屋子主人的不修边幅失望，它“啾啾”叫了两声，扑棱着翅膀一眨眼就飞走了。
也许它并没有嘲笑的意味，但伊丽莎白还是快活地笑了，对自己说：“看啊，这房子乱到鸟都嫌弃了。作为女主人，你羞不羞啊？”
她又想起基尔初中时养的那只小黄鸟，萌萌的肥啾，后来不知怎的就飞走了，他可伤心了好久，期中考试也考得很糟糕，三科连跪，身为他的同桌伊莎也少不了挨训。教师总是声称自己不会因为她成绩好就对她偏心，她玩的时候还是会来督促她学习，更何况伊莎的贪玩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成绩本就不好的基尔。
哎呀呀，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。伊莎眯着眼睛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，默默回想着往事。从小到大她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教师，有严厉的有和蔼的，有教书育人的也有误人子弟的。有些害群之马真的玷污了教师这个神圣的名词，一个思想品德有问题的老师会毒害好多代的学生。伊莎没想到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名教师，而且还是教音乐的。要知道小时候的她可是非常顽皮好动的淘气孩子，和男生打成一片完全没有女生的样子。有个很凶的老师用“不知检点”批评过她，唉唉，她还能说什么呢？
把不愉快的心情尽量从脑海里驱逐出去，近来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多变了，常常上一秒还笑得比谁都开心，下一秒的脸就耷拉下来，比阵雨来得还要迅速。
伊莎又从纸箱里挑拣出一些化妆品的瓶瓶罐罐，有保湿水还有面霜，掂掂重量，把空瓶扔掉；剩余的看看保质期，没超过的就留下，超过的就扔进垃圾桶。
无意间她看到最下面压着一个紫色的硬皮本，抽出来，发现是本旧相册。伊莎清楚地记得开始制作这个相册是自己小学四年级时的心血来潮。她把能收集到的照片都往里放，形成了习惯，一直到去年。她还以为搬家时把它弄丢了来着，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它。
把紫皮的相册立在桌上，制造一片阴影以免太阳的反光刺眼。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刚满月时候父母带着她拍的。白嫩嫩的婴儿在父母怀中，睁着大眼睛盯着别处，没有看镜头，恐怕只有婴儿才被允许不看镜头。
第一页的照片是四岁之前的，那时她还没记事呢。翻过一页，是幼儿园的毕业照。那时的基尔伯特还是个小个子，傻里傻气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，按照老师的吩咐拼命瞪大眼盯着镜头，仿佛要把摄影师吃了似的。她梳着羊角辫站在他后边，坏笑着竖起两根手指在他头上比兔耳朵。
她遇上的幼儿园老师比小学和初中老师不知道好多少倍，看到她成心捣乱也不批评她，照顾小孩子的玻璃心。宣布重拍正经的一张，这张“不正经”的照片老师觉得很有意思，就单独印出来送给她作为毕业礼物。
虽然毕业之后再没有回去看望过老师，但她的善良伊丽莎白一直铭记于心。那才是真正的好老师啊。
伊丽莎白的父母没有拍照的习惯，所以童年留下的照片并不多。小学的照片大多是集体活动时拍的，基尔伯特长高后就从队伍前排站到后排去。可能这就是缘分吧，伊丽莎白和他两人很早前就总是同班，一直到升上高中分文理科后两人才不在一个班。
两人小学打了六年的架，上初中后伊莎身体发育了，知道男女有别了才收敛点。两人有吵得不可开交的战争时期，也有握手言和的和平时期。
她和他还拍过一张合影，是在学校组织的万圣节活动上表姐替她拍的。基尔伯特披着条顿骑士团的白披风，拿着一把塑料剑摆酷；她穿着古匈牙利的军装，梳着干练的马尾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，不屑地看着基尔。
那时候两人肯定又刚吵过架。伊莎微微笑着，心想今晚等基尔回来后给他看看这张旧照片，她很期待看到他脸红的样子。
她趴在桌子上看着过去的旧照片，阳光晒得她暖暖的。要不要睡一觉呢？她正思量着，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响动，像是有人在说话：“快，快，别被发现了！”“笨蛋，你的嗓门太大了！”“是你的更大才对！”
她一惊，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，可不得了，立着的相册里，有两个蚂蚁大小的小人从旧照片里翻了出来，正是小时的她和基尔。再一看万圣节扮装的那张照片，原本该是人的地方空白了，他们从照片里跑出来了！
“敌人发现我们了，快逃！”两个小人大呼小叫地从照片边框上跳下来，落到桌子上变得有食指那么长，朝着桌子另一端逃去。
他们弄翻了盛着花茶的杯子，伊丽莎白尖叫着站起来把旧相册拿走，免得水把它打湿。
伊莎小人回头一看，大喊一声：“哇，我们闯祸了！”
“这不正好吗？”基尔小人说着转过头冲着伊莎扮了个鬼脸。
“小坏蛋，站住！”伊丽莎白把相册放到安全的地方，捋起袖子来抓这两个小淘气鬼：“你们都给我回照片里，不许到处乱跑！”
“才不要！”两个小人齐声叫道。
他们把钢笔里的墨水挤到伊丽莎白新写完的教案上，伊莎小人满手都是蓝墨水，就这样抹到基尔小人的脸上。基尔小人不甘心也想要抹回去，刚把手沾满墨水，伊莎小人已经笑着跑掉了。
看到这一幕伊丽莎白也笑了，这确实是她当年会干的事。不对，她还要抓住这两个捣乱的小坏蛋呢。回过神来，她朝着他们扑过去，这一扑差点就抓到了基尔小人的披风。凭着手长的优势，伊莎伸长手臂揪着基尔小人的披风把他拎了起来。
忽然一个小番茄飞到了她脸上，虽然不是很痛，但把她吓了一跳：“哎呀！”她的手松开，基尔小人又逃掉了。
“命中！”伊莎小人站在果盘边上，又举起一个小番茄，朝着伊丽莎白丢过来。
伊丽莎白躲开了，很生气地捂着脸颊，对伊莎小人说：“你们不是天天吵架吗，为什么还帮着他？”
伊莎小人摇晃着脑袋，为自己精准的身手感到得意：“吵架归吵架，关键时刻可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“你不是我吗？”
“诶，是这样吗？”
“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？”
伊丽莎白这下可不留情了，她决心抓到他们后要好好惩罚他们。她发动第二轮攻势，把两个小人逼到了桌子的边缘。
似乎正是因为小人身材小，他们的声音又尖又细，老是给人一种大呼小叫的感觉。
基尔小人叫道：“已经到尽头了，无路可走啦！”
“那就来跳伞吧！”伊莎小人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，两个小人各拉着一边，在伊丽莎白抓住他们前从桌子边缘跳了下去。纸巾在空中撑开，像降落伞一样带着他们缓缓下降。
不幸的是他们下降的速度太慢，伊丽莎白捏住了纸巾：“哈，一下子抓到两个。”说这话时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迪士尼动画片里的大反派。
接下来的展开比迪士尼动画片还要魔幻，杰瑞变大好歹也喝了药水什么的，这两个小人毫无征兆地就长大，长成正常孩子的大小。
“诶诶诶？”
伊丽莎白还没反应过来，两个变大的熊孩子就挣脱了，接下来简直是灾难片：他们撞翻椅子，打碎花瓶，用颜料往贝多芬的画像上涂鸦，把瓦格纳的大理石头像推到地上，磕坏一脚……
“都给我住手！”伊丽莎白大叫一声，从梦里醒来，发现自己整理纸箱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，相册立在桌子上，旧照片里的两个小人在那里待得好好的，并没有跑出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基尔伯特不知什么时候回家了，他穿着蓝色白条纹的运动衫，站在伊丽莎白的后面。
“做噩梦啦？”
“嗯。”
伊丽莎白以为他会安慰她，没想到他有些嗔怪地：“不是跟你说过要睡就回屋睡嘛，趴在桌子上对宝宝不好的。”
“别提宝宝了，”伊丽莎白不满地嘟起嘴，抱怨道：“我刚刚做梦梦到熊孩子把咱们家弄得乱七八糟的，怎么抓也抓不到他们，气死我了，我都不想要孩子了。”
“辛苦夫人了，要是以后孩子不听话，我就好好教训他一顿。”
伊丽莎白笑着说那不行，要是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。她问基尔不是上班了吗，怎么回来了？
“忘记听宝宝说的话了，所以又回来了。”基尔蹲下来把耳朵贴在伊丽莎白肚子上：“让我听听宝宝今天说了什么，嗯，他说爸爸今天一如既往地帅气，妈妈一如既往地美丽。”
“真是的，都这么大的人了，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。”伊丽莎白在他的额上点了点：“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期待做父亲的，别人对孩子这个麻烦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呢。对了，你看看这个。”
她把旧照片递到基尔面前，等他认出来照片上那个自以为很帅的男孩就是自己后，脸红得像小番茄。
伊丽莎白忍不住哈哈大笑：“这个我要留下来，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看。”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