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《亲爱的宿敌》第一章+第二章

《工作细胞》癌NK向长篇,OOC致歉。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,无政治历史方面的影射,请勿对号入座私设巨多。

3207和甜甜圈分别是从《她走进相反的门》和《白色摇篮曲》(辅助T细胞和NK的养女)里过来客串的,和《生于斯》里那两位的故事完全不一样。

本文唯一的科学之处:B细胞发现癌细胞后,心里有数自己打不过就会悄悄进行标记。NK细胞见到这种带标记的细胞一般二话不说上去就砍,我百度上看到的。

2019/9/27 第一章+第二章 发布

 

Chapter 1 做我女儿吧

NK最近运气不太好。

在上一场战斗中她的军靴坏了,去物资发放处新领了一双。能穿倒是能穿,就是右边那只前端有一块凹了进去,走起路来会磨到脚趾,很难受。

回去换不是不可以,只怕其他靴子也是这副德性。没办法,暂时先穿着吧,过几天应该就好了。

游走在喧闹的动脉,她不禁想:究竟是要脚适应鞋子,还是要鞋子适应脚?或许两者兼有之吧。

几个推着木车的红血球扯着嗓子喊道:“不好意思,麻烦让一让!”

有血小板在哇哇大哭,有普通细胞在抱怨显而易见的拥挤。她竭力往边上避让,还是免不了被边上的细胞碰蹭到臂膀。不知什么绊了她一下,她差点没把刀刺进一个巡逻中的中性粒细胞身体。

“抱歉,抱歉。”

“请多加小心!”

天哪,我真该改掉不带刀鞘的习惯。不过NK也清楚她只是想想而已,下次巡逻她照样不会带的。她就是这种细胞,除非真的出事,否则永远不会吸取教训。

距离她失去这把佩刀仅剩一个小时了,此时她一边诅咒着鞋匠,一边和不相识的细胞们接踵摩肩。

她真想顺着水管爬上去,像以往那样在管道上行走,但不行。且不说她的鞋不适合做高难度动作,这种大量细胞聚集的地方癌细胞容易混迹其中,要抓捕他们只有在这里。

经过多年的训练,NK已经非常有经验了,目光敏锐到一眼就能识破癌细胞的伪装模式,也能认出那些帮派在涂鸦墙上留下的特殊记号,知道它们的真正含义。

她瞧见马路对面有个黑发青年在仰头看墙,直觉告诉她他就是她要找的对象。NK顿时来了精神,连右脚趾的疼痛都忘记了,把刀换到右手就要冲过去。

只是马路上穿行的细胞太多了些,等她穿过马路,他早不见了踪影。她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略停了停,不甘心就这样放弃,在迷宫般的小巷里转了起来。

在寻找的过程中,被磨了半天的脚趾又开始疼了。她时不时用右靴跟踢踢左靴侧,但这无济于事,最多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,凹下去的那块鞋面仍折磨着她的脚趾。

不行啊,这种肿痛多少会削减她的战斗力,必须得想办法解决。

话说回来,首领快复活了吧。那家伙也是不长记性的主,她以为教训过他一次他就会老实点,夹紧尾巴做细胞,没想到他还惦记着“毁灭体内世界”这样的事情,就和闹着玩似的。

真是的,开什么玩笑啊,三十七兆两千亿个细胞的性命,他以为自己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?

NK正想着,转角迎面撞上一个细胞。她下意识地握紧刀柄,没有让它掉到地上。

对方连忙道歉,鞠躬鞠个不停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

“没事。”

普通细胞都很胆小,她没有在意,挥挥手让他走了。按理说他应该忙不迭逃走,但他的步伐未免太过沉稳了些。

NK从中看出端倪,喊道:“喂,你,站住。”

他非但没有站住,反而冲了出去。

她反应过来:“别跑!”

他的逃跑技术十分老练,走位风骚不说,还专挑细胞扎堆的地方钻。他将那些受保护的细胞当做盾牌,导致NK没法挥刀攻击。

追逐着熟悉的背影,她很快认出了他,他就是被杀死过两次的首领。

想必他是因为刚复活,没什么剩余能量开启癌化模式,只能狼狈地被未活性化的她追着逃。

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混蛋也有今天啊。NK真想狠狠嘲笑他一通,但她得先抓到他。最好是踩着他的脖子,将刀刺进他胸口时说出这番话才气势够足。

两个细胞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奇怪的地方,NK也不知道他们在哪。血管内细胞量骤减,连红血球都不常见。林立的厂房,蓝灰色的掉皮墙壁,路旁堆积着锈迹斑斑的废弃铁制品。

这里视野开阔,首领明显感到体力不支,他就快喘不上气了,可NK还紧紧跟在他身后,怎么甩也甩不开。

我真倒霉。他忍不住这么想,才复活几天啊,就遇到了老对头。

最重要的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累,不断给他施压,用语言瓦解他的心理防线,无比轻松地叫道:“认命吧!”

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还留有余力嘛。不过要是那么容易认命,他就不是首领了,所以他还在坚持逃跑。

实际上NK并不轻松,归根结底这双该死的军靴实在太磨脚了。剧烈的运动增加了鞋面和脚趾的摩擦,现在她处于兴奋状态都这么疼,等会平静下来岂不会疼得更要命?

要是这样还抓不到他,那她可真就亏大了。

即使在追杀首领,NK也没能停下她的胡思乱想:如果他知道她穷追不舍是因为一双靴子,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?真想看看啊。

首领慌不择路跑进了一座厂房,门口的告示牌似乎写着“禁止入内”。NK没有多想,为了抓住他直接跟了进去。

厂房里光线昏暗,他逃进这里无疑是错误的选择:空旷的车间将回声放大,他的脚步声NK听得是一清二楚。地上厚厚的灰尘留下醒目的脚印,也没有时间让他玩倒着走的诡计,她一直跟在他后面呢。

这家工厂不知是生产什么的,她看到好多架子。每层上面放着些瓶瓶罐罐,贴有泛黄卷皮的标签,具体是什么她无暇停下来看。

脚步声戛然而止,首领背对着她一动不动。她不由警惕起来:他又想耍什么花招?

只要握紧自己的刀,就不会有事。这是前辈教的,她也是这么坚信的。

几秒钟后她得到了答案,他的面前是墙。两侧的货架靠着墙,只有她这一面有出口。

竟然跑到了死路,NK大笑:“哦呵呵,你还真是不走运呢。”

他转过身,不出她的意料,脸色十分难看。

“到此为止了,癌细胞。不反抗的话,我会给你个痛快的。”

“老子好不容易才复活,怎么甘心死在你手里。”说这时那时快,他抓起架子上的罐子向她丢了过来。

NK侧身躲开了,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和手速,不到一分钟内扔空了两个货架。

她的耐心耗尽了,想与他拉近距离,不给他逃跑的机会,便用刀劈开了这些并不坚硬的罐头。不同罐头里的液体漏出来,洒到了她裸露的皮肤上,伴随着刺鼻的味道,她感到一阵灼痛,骂了句脏话。

爆炸就这么发生了,气浪把她掀了出去,首领也受到了波及,她听到他的惊叫了。

哪怕在这种情况下,她仍没有松开手里的刀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,她估计有几根骨头应该断掉了。她觉得脸上热乎乎的,一摸,摸了满手血。

不能就这么认输,得赶快把他干掉才行,不能给他喘息恢复的时间。她死不足惜,但就是死,也要先把他送到那个世界去。假以时日放任不管,这家伙真的会毁灭体内世界。

三十七兆两千亿个细胞……脑袋晕晕乎乎的,她咬着牙,拄着刀想站起来,但身体不听使唤地倒下了,手也松开了。

一切都结束了。失去意识前她是这么想的,她就要死了。

死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,没有细胞能告诉她,因为体验过它的细胞都死了。

大概,是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吧。

她闭上了眼。

 

NK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,她揉揉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。

身体上痛楚已然消失,没有什么严重的皮外伤,除了被磨肿的右脚趾。

她的肌肉不见了,这很奇怪。她只穿了一件白T恤,印着“细胞”二字,是普通细胞的制服。这件T恤看上去十分宽大,穿在她身上就好像她是年幼细胞一样。

等等,衣服上为什么没有明显的凸起,她的胸呢?

NK撩起衣领,往里面看了看,自己的胸确实没了。她跳下来赤脚跑到穿衣镜前照照,没错,她变成小孩子了。

……是我在做梦吗?

她的制服上沾满了莫可名状的液体,扔在垃圾筐里,那双讨厌的军靴不在。就算在,以她现在的脚穿也太大了。她的佩刀不知所踪,视野范围内没有它。

这里是哪?

她打量周遭的环境,天花板被熏成深黄色,地板上污迹斑斑,她有点后悔赤脚下来了。暗绿色的沙发看上去也脏兮兮的,茶几上凌乱地摆放着各种杂物。厨房餐桌上堆积着小山样的外卖盒,墙角的扫帚、拖把都落灰了,看得出主人很邋遢。

她到厨房拿了把切肉刀,用它防身纯属无奈之举,一时半会她找不到更好能作为武器的东西了。

拉开窗帘,她扒到窗台上往下望,这里是四楼。从窗户逃生不太现实,只有从正门出去了。

走廊上有谈话声,NK把耳朵贴在门板上。

她很熟悉首领的声音,他说:“我也有女儿了。”

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回答道:“是吗,恭喜你。”接着她听到了小女孩咯咯的笑声,以及蹦蹦跳跳的脚步声。

“我还有事,改天再聊。”

“那,再见了。”

“甜甜圈,我们走。”

“叔叔再见~”

首领一关上门,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了。

转身看见利刃的寒光,他很冷静:“你醒了啊。”

“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?”

“别怪我,是你自己乱劈乱砍。那些药剂混在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,淋到你身上,你的身体才会变小。”

这种事可是闻所未闻,她问:“什么药剂?”

“我们刚刚跑到了废弃的化工厂,架子上摆的都是药剂,有的可能过期了,更能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。好吧,我瞎说的,我又不是专家,我哪知道。”

NK举着与她身高不相称的切肉刀,以她孱弱的胳膊拿这么沉的刀有些吃力。曾几何时她比他高一个头,如今她站起来连他的胸口都不到,只能仰视他。

要捅他刀子应当优先攻击要害部位,胸部以下的要害部位……

顺着她的视线,首领忽然觉得自己胯下一凉。他背靠着门,故作镇定:“我说你啊,其实没必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的吧?要不是我救了你,这时你已经死掉了哦,还不快跪下来谢谢我。”

“谁要你救我的,我又没求你。”刀尖垂向地面,她没有松开刀柄,但房间内气氛缓和了不少。

他绕过她,走进厨房,打开了冰箱:“要喝柠檬水吗?”她没有回答,首领回头看了她一眼:“不要算了。”

他拿了一杯,坐到沙发上,边喝边看电视,不再搭理她。

不得不说这招很有效,NK最先沉不住气,跑掉电视前面挡住了屏幕。

“让开,你挡到屏幕了。”

“我问你,为什么不杀我,我们不是敌人吗?”

“对啊,我为什么不杀你呢?”

他一手握着水杯,一手搭在沙发背上。他笑眯眯的样子让她联想到“笑里藏刀”这个词语,虽然现在拿着刀的是她。

“有话直说,你他娘的少给我打哑谜。”

“真是暴躁呢,做我女儿吧,我会教你怎么做一个淑女。”

“你脑子坏掉了?”

“隔壁那家伙天天在我面前炫耀女儿,真的超烦啊,我也想有个可以炫耀的女儿。你要是表现得乖一点听话一点,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就会放了你。”

对此她嗤之以鼻:“你做梦。”

“你有自信用这样的身体从这个房间里活着出去?”他戏谑地打量着她,“要不我们凭本事说话,来打一架。”

他闪身到了她背后,NK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缴了械。在以前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,他把刀扔远,卡着她的腋下轻松把她抱了起来,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感觉真好。

这个姿势弄得她很疼,她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
变小后她丧失了所有的力量,小小的拳头打在他身上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。他稍微把她抱远点,她短小的胳膊就够不到他了。

她无力地蹬着腿,只能掐他的胳膊:“混蛋,快放开我!”

“坏孩子要接受惩罚哦。”他奸笑着从手臂上伸出突触,开始挠她痒痒。

NK顿时笑得死去活来:“停下,快停下!”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
有细胞在敲门,听声音是刚才和他谈话的那个:“小i,家暴是不对的,你怎么能打女儿呢?”

首领这才把她放下来,隔着门回答:“明明是她在家暴我好吗,我胳膊都被她掐出血了。”

“那就是她的不对了,女儿也不能欺负爸爸呀。”

“你这家伙真啰嗦,我家的事与你无关,快滚吧!”

外面的细胞立刻沉默了。

NK揉着经受撕裂般痛楚的关节连接处:“你这么和邻居讲话真的没关系吗?”

首领耸耸肩,表示无所谓。

只听邻居答道:“说的也是,我就要迟到了,再见。”

“话说回来,你笑了,但没有活性化。”

她若有所思:“只有成熟的NK细胞笑过后才会活性化,看来我的身体确实倒退回了幼年期。”

“啧啧,想不到小时候的你这么可爱。”说着,他戳了戳她的脸。

NK的反应非常激烈,拍开他的手,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台词:“别用你的脏手碰我!”

他叉着腰,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:“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,这里是我的地盘。”

“你的地盘?”她反唇相讥:“你的地盘就该这么脏吗?这些外卖盒放这多长时间了,都长毛了,你也太不卫生了吧?”

首领哑口无言,她的话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痛处。

懒惰和暴食是癌细胞的通病,他们的垃圾桶往往多到塞不下了,快要溢出来时才拿去倒掉;衣服能不洗就不洗,实在不行重新搞一套制服;吃过的外卖盒就扔在一旁不管不顾,想着“也许明天就会被杀死,房子就变成别的细胞的了”。

这个理由同样适用于其他方面,堕落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,有时甚至无需费心去找。

时钟显示现在是三点,她被他捡回家是上午的事。真令人难以置信,短短几小时内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“我出去一趟,你老实呆在家里哪也别去,不然我把你腿打断。”

他威胁性的话语被NK自动忽略了,当下她除了离开这里什么也想不到。她把椅子推到窗边,踩着它爬到窗台上,看着他走出庭院后立即实施逃跑计划。

她首先想到的是找外援。

电话线是怎么断掉的NK一点都不关心,她只知道她没法用它报警了。这栋居民楼远离血管,免疫细胞巡逻一般不会经过这里。大声呼救也不会被同伴听到,搞不好会招来奇怪的家伙,所以这个方法只能排除掉了。

NK并没有很失望,她原本就是独行侠,“求人不如求己”是她的信条。

我要凭自己的力量逃出这里。她想。

可恶,门被反锁了。她转不动门把手,房间里也没有能撬开门锁或破门的道具。既然常规的逃跑方法行不通,那试试非常规的如何?

她重新爬到椅子上,打开窗户。一阵舒爽的凉风吹过来,NK稍稍冷静了些,开始观察地形。

这种户型的居民楼窗台外面都有延伸出去的铁支架,用来晾晒衣服。金属制品年久失修,因腐蚀而变得脆弱,看上去支撑不了她的体重。

她所在的房间处于楼房的中部偏右,NK思考片刻,她唯一的出路是沿着窄窄的挑檐走到水管那里,再顺着水管爬下去。

现在是白天,大楼外人来人往,她不敢保证从这爬出去能不引起任何一个细胞的注意。

她觉得自己不必这么着急,既然首领目前没有杀掉她的意图,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挑最合适的时间逃走为好。

再说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衣服,连双鞋都没有,走在街道上会很奇怪的。

NK把椅子还原回去,接着将制服从垃圾筐里捡出来,拿到卫生间去洗。洗衣服时她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:她昏迷后衣服是不是他帮她换的。

想到这,她的脸不由有些发烧。虽然是小孩子的身体,但被异性看光多少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。她低声骂了句“变态”,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,因为她晕过去了啊。

顺便她想说首领的家真的比垃圾堆好不到哪去,连晾衣架上都落满了灰,抹布反而是最干净的。她实在看不下去,替他简单收拾了一下,也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。

NK做什么事一旦开了头,基本上就停不下来了。她扫完地心想扫都扫了,干脆拖一遍,于是拖了一遍。餐桌子上凝固的斑点可能是几个月前的番茄酱,也可能是昨天的调味汤汁。她还就较上劲了,每块都擦了好多次才擦掉。

简单的清理过后,这里勉强像个细胞住的地方了。NK累极了,变成小孩子后她的体力也变差了,瘫在沙发上不想再动了。

她要怎么做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啊?

NK苦思冥想:被不知名的混合药剂变小了身体,应该去找精通化学的肥大细胞或者博学多识的记忆B细胞。他们肯定懂得解决方法,约莫还要做上一系列的实验之类的。

她是武将,对这些科学研究一窍不通,在这方面她还真就只能向别的细胞寻求帮助。

总之那是她逃走后的事了,现在还不需要操心。

他在天黑前回来了,不知从哪搞到了一套年幼普通细胞的制服,朝她的位置一丢,把她脸都盖上了。还有一双黑色的圆头小皮鞋,扔到地上和木地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
“穿上试试。今天我就抱了你一下,目测的尺寸不确定合不合适。”

NK抱着衣服到卫生间去换,总算能脱掉那件宽大的T恤了。上面还是印了字的白T恤,下面是一条黑色短裙,距离膝盖有一拃长。

换好后她从卫生间走出来:“只有裙子吗?我想穿裤子。”

“有衣服穿就不错了,别挑三拣四了。”首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,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,“笑一个看看。”

NK举起右手冲他比了个中指。

“嘿,女孩子要文静点,别做这个手势。”

她改成双手比中指。

他扶额:“算了。家里是你收拾的?”

“不然呢,扫帚和拖把会自动帮你打扫?”她朝沙发上一坐,穿短裙很麻烦的一点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坐,稍有不慎就会露出内裤。

“做得不错。”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盒蛋挞:“这是给你的奖励。”

NK刚好饿了,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。她不怎么喜欢甜食,感觉太腻了,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了。他看上去也很想吃,癌细胞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,在他后悔前她最好快点把它们吃完。

他去阳台转了一圈,非常惊讶:“你居然会洗衣服!”

“洗衣服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自理能力吗?”

“这么说你也会做饭喽?”

“洗衣服和做饭有什么必然联系吗?虽然我都会。”

“好,以后就由你来负责家里的卫生了。”

“你想得倒美,没门!”

NK吃完蛋挞有点噎得慌,从冰箱里拿了杯柠檬水。天花板上忽然伸出一个脑袋,吓了她一大跳,嘴里的水全喷出来了。

“小i,我家的蜂蜜用完忘记买了,能借我一点吗?诶,你不是小i?”

“她是我女儿。”首领踩在桌上把蜂蜜递给他。

“这样啊。”他舀了一勺后把蜂蜜还给首领:“谢啦。”

NK受到了惊吓,半天没缓过来:“那个细胞,是谁?”

“是住在楼上的漫画家。这个洞我搬来时就在那了,一直没有补而已。偶尔交换个物品不用走楼梯绕大一圈,很方便的。”

“方便个鬼啊,我要吓死了好吗?!”NK到现在手还在抖:“话说,小i是你的化名吗?”

“嗯呐,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。”

“因为你刚复活没什么能量,脆弱到连没活性化的我都能追着你跑。想置你于死地的不仅是免疫系统,某些同伴也……在这时暴露,你会死得很惨吧?”

首领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:“如果你这么做,我保证你会死得比我还惨。不介意的话,你可以试试。”

他话语里的寒意几乎能把细胞冻住,她却轻描淡写地挑挑眉,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他摸摸她的头:“NK酱真是个乖孩子,那,今后也请多指教。”

“别碰我!把这个恶心的后缀去掉啊喂!还有,第二句话是什么鬼啊?!”NK不是爱咬文嚼字的家伙,但她受不了他纯粹为了耍帅,不加思考就说一些有语法错误、句意不畅的句子。

“有女儿果然是件很棒的事,忽然能理解3207了呢。”他笑容十分灿烂。

“你是受虐狂吗,被骂了还笑得这么高兴?”

“看来没有杀掉你是对的呢,我家女儿非但不需要我照顾,反过来还能照顾我。啊啊,这样下去我也要变成女儿控了。”

NK快被他逼疯了:“醒醒,我不是你女儿,我是你宿敌!我是免疫细胞,会杀掉癌细胞的那种啊!”

他双手合十,语气轻快地:“好了,时间不早了,要我帮你洗澡吗?”

“滚滚滚,老娘自己会洗!”

“要我念睡前故事给你听吗?”

“你疯啦?!”她恍然明白他说这些话是故意的,为了逗她玩。只要不理他,他自觉无趣就不会再说了。

他给了她一条薄被,其实夜里不冷,根本用不上。

“NK酱,来我床上睡好不好呀?”

NK直接无视他,抱着被子去了沙发。她在水泥地上都能睡着,更不用提沙发了。

第二天早晨,首领撑着沙发倒挂过来,似乎在观察刚醒的她,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烦人的笑容:“我女儿的睡颜真可爱。”

她叹口气:“拜托,你能让我别一睁眼就看到这么惊悚的画面吗?我细胞核不好,受不了这种刺激。”

“我出门了,NK酱在家要记得好好打扫卫生哦,不要给陌生细胞开门。”

她抗议:“我不是小孩子!”

门砰地关上了。NK忽然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。首领第二次复活后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,今天就逃走吧,机不可失。

她把椅子推到窗边,太阳刚刚升起,庭院里没什么细胞。她顺利地翻了出去,小心翼翼地踩在挑檐上,咬着牙往水管的方向一步一挪。

马上就要到了,还差一点。这时隔壁的窗户猛地打开了,NK差点没掉下去,还好她手快扒住了铁支架,但她的右手什么都抓不到,整个细胞已是摇摇欲坠。

“多么美好的朝阳啊,又是值得感激的一天。”黑发细胞一手端着咖啡杯,另一只手伸了个懒腰。他最显著的特征是一根右翘的呆毛,随着动作幅度增大会微微颤动。

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,昨天和首领对话的邻居不正是他么?

像是才看见NK,他说:“你好,我是3207。你就是小i的女儿吧?”

“别听那混蛋胡说,我才不是他女儿。”

“呀,是傲娇性格的呢,好羡慕。虽然甜甜圈性格乖巧,但我更喜欢傲娇类型的女儿。”

NK觉得首领的邻居也不是什么正常细胞,看到她大清早扒在他家窗户外面,而且这里还是四楼,他一点惊讶的表现也没有,就像在走廊里遇到她那样和她打招呼。

“他是癌细胞哦。”

“对啊,我也是。有什么问题吗?”

她真傻,居然说了这样的话。聚集形成肿瘤是癌细胞的天性之一,癌细胞的邻居不是癌细胞,还能是什么?

“对了,要喝咖啡吗?”

没等她拒绝,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。NK不敢往后退,怕摔下去,只好喝掉了。

“好苦!”她五官都扭曲了。

“哈哈,习惯了就好了,我喝一点也不觉得苦。”

NK实在坚持不住了:“请问能拉我一把吗?”

“你怎么不早说呀,天哪,真是太危险了。”

她心说现在才注意到这点你也太迟钝了吧,癌细胞的低智商真是名不虚传。而以心机著称的首领,则是癌细胞中的异类。

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上来,双脚踏在结实的地板上,NK松了口气:“呼,得救了。”

一个和她穿着同样制服的年幼细胞跑了过来。她没开伪装模式,外血管和突触都暴露在外。一双天真无邪的灰眼睛,里面跃动着友善的光辉。

她扎着羊角辫,黑皮绳上各缀着两个红绒球,手里拖着一只粉色的布偶兔子,声音稚嫩:“爸爸,家里来客人了吗?”

“是啊。”3207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脑袋,对NK说:“这是我女儿,暂时还没有户口。你可以叫她甜甜圈,因为她喜欢吃甜甜圈。”

3207的家比首领家整洁多了,同样简陋没什么家具,廉价的碎花桌布将房间点缀得明亮又温馨。

他拿来点心和饮料招待NK,让她和甜甜圈好好玩。此时NK的大脑在飞快运转,这里的癌细胞不止首领一个,搞不好这片街区都被占领了。

差点犯了大错,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能在最短时间内离开这片被污染的区域,她需要调查、获得更多的信息再逃跑。贸然行动是不对的,有可能被抓回来,大大降低了成功的概率。

等会她该从窗户原路爬回去吗?又或者,对3207说借用他家的电话一下,把他支走再报警?嗯,这个计划乍一看倒是没有疏漏。

慢条斯理的敲门声响起,他起身开门:“是小i啊,有什么事吗?”

NK心一紧,首领不是走了吗?

他倚着门,看见NK,唇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了些:“那还用说吗,我家NK跑到你家了,我来把她带回去啊。”

3207表情僵了僵:“诶?NK?”

“有什么问题吗?我就这么叫她。”

他摩挲着下巴开始念叨:“只是叫‘NK’,说到底还是癌细胞,和NK细胞其实并没有DNA方面的关系,对吗?话说回来,立志报仇而把仇敌的名字拿来给孩子起名,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志向的家长也不是没有呢……”

首领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这家伙自说自话的本事还真强啊。”

“是吗,多谢夸奖。”

他向NK招招手,她很不情愿地过去了。

从3207家出来,首领问她:“我突然回来,你是不是很惊讶?”

NK没有回答,她盯着地,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他解释椅子和打开的窗户。光是她出现在3207家这点就很难说清,他不是傻子,肯定能猜到她的意图。

首领没有拿钥匙,直接把门打开了。

NK意识到什么:“你……没锁门?”

他狡黠地笑笑:“对啊,我说了‘不要给陌生细胞开门’。”

她恨得牙根痒痒,这个混蛋可真会玩文字游戏。他在她眼底瞧见了逃跑念头的萌芽,从一开始就在门口待着,没有离开过。无论她用什么方式逃跑,他都有自信把她抓回来。

也许她精神高度紧张地走在挑檐上时,他正从窗口探出头,饶有兴趣地看着她……一定是这样的没错!

首领还算给她面子,没有进房间,在玄关处停下了,说:“我回来是想问问,你有什么想吃的,我带给你。”

她气鼓鼓地抱着胳膊:“吃倒没什么想吃的,能带瓶啤酒给我吗?”

“小孩子不要喝酒。”

“混蛋!说了多少次了,我不是小孩子!”

“好吧,我走了。中午我不回来,你饿了自己订外卖。”首领关门前满脸带着欠揍的笑:“再说一遍,不要给陌生细胞开门哦。”

总觉得他话里有话,NK发了半天呆,跑去把窗户关上。把椅子搬到玄关这里,她踩着它从猫眼往外窥看,走廊里空荡荡的。

她踌躇片刻,把门打开,伸出头去,还特地看了看天花板。他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倒吊在天花板上,预备着给她一个surprise。

她承认他刚才的行为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,他可能真的走了,也可能没走,在走廊拐角那等着她。

她不敢逃跑,还是留下来多收集些情报吧。

究竟这是不是自欺欺人的借口,他妈的又有谁知道呢?

NK带着满腹的委屈和脏话,用力把门关上了。

晚上首领回来时真的给她带了啤酒,小小的一罐,但她很满足。NK一直认为啤酒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,尤其是冰过的。

首领趁她注意力全在啤酒上,从后面把一个黑项圈戴到了她脖子上。

“这是什么?”NK本能地想掰开它。

“小心,暴力拆卸的话,它会自爆哦。这是我找认识的一个专家做的,离开我超过一定距离就会发出警报声。这个设计是防水的,看我多体贴。”他得意地把钥匙在她面前晃晃,“我会把它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的。”

她扯扯嘴角,继续喝啤酒,对他的幼稚行为表示无动于衷:“那我还得谢谢你是不是啊?”

“普通的道谢我是不会接受的,你要是跪下来讲,说不定我还会考虑一下。”

说实话她有点生气,把电视遥控砸到他身上:“看你的电视去吧。”

常言道: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。NK不认为他察觉到她有逃跑的意图并作出相应举措是坏事,既然他寄希望于物理上的束缚,那么这意味着他对她精神上的控制会松懈。破除现实中的枷锁那还不容易?何况他不够了解她,只要能杀掉他,她愿意搭上性命。

至少在睡觉前她是这么想的。

这个项圈对于距离的认知真的很迷,她吃饭的时候首领去二楼串个门都没事,但她洗澡的时候他待在客厅警报都会响。

首领觉得这种“嘀——嘀——”的警报声还行,但NK不堪其扰,因为噪音源就在她耳边。

他在卫生间门口已经站了半小时,不耐烦地敲门:“你好了没啊,我还有节目要看呢。”

“你以为我在帮谁洗衣服啊?”NK在里面把盆一摔:“有本事你把它拿下来啊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那就闭嘴!”

到了睡觉时间,首领在床上,NK在沙发上,警报又开始响了。她忍无可忍,把他摇醒:“起来起来,老娘要被吵死了!”

他迷迷糊糊地说:“你们免疫细胞不应该受过专门训练,不怕噪音吗?”

“你对我们免疫细胞是不是有什么误解?一个低音炮在你耳边吼,换你你能睡得着?我求求你把它关了吧!”

“叫我关我就关,凭什么?啊啊,困死了,再闹我杀了你哦?”他似乎认定她能睡着,只是想让他把项圈拿掉故意说谎。他翻了个身,又进入了梦乡。

NK回去躺了一会,警报声吵得她没法入眠,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。到了他床边警报声不响了,她太困了,直接在他床上睡着了。

次日首领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女孩粉嘟嘟的小脸,约莫是梦见了不好的事情,睡着了她眉头还皱在一起。

总觉得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比高兴的神态看着更叫他心情愉悦,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宿敌吧,要知道满面笑容的她可是出席过好几次他的噩梦。

他微微一笑,把控制器上对于距离的认定又调了回来。

 

Chapter 2 磨刀石

项圈事件让NK知道自己该安分点了,哪怕是装也要装得听话些,否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。

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:一方面她得收集更多的信息,另一方面她得想方设法拉近首领和隔壁那对父女的关系。

每天接触到的细胞数量增加,获得的情报自然也会有所增加,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在她眼里,他们是可利用的工具,仅此而已。

和宿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件奇妙的事情,NK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另一个细胞共同生活。她一直觉得独居挺好的,自由自在,只要拉上窗帘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穿衣服都行。

她不需要男朋友,不需要浪漫,也不需要被爱。玫瑰花和巧克力这些她可以自己买来送给自己,市场上又不是没有。她自己就能爱自己,不用第二个细胞来做这些。

假如是和男朋友同居,为了不把关系搞僵,很多她不满意的事情,顾忌对方的脸面她可能会闭口不提。

她非常反感这种为了迎合别的细胞而做出改变的行为,即使她喜欢对方。她怕变到最后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,索性将这种危险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中,就像把未出世的癌细胞扼杀在转录仪里一样。

幸好她和首领是宿敌,所以她能不加掩饰地表达对他的厌恶,能尽情对他爆粗口,揪着他的耳朵逼他去洗澡。

首领被迫维持家里的卫生,甚至学会了手洗衣服。做饭是没法勉强的事情,NK还在教他。虽然他很不情愿,但NK想方设法还是剥夺了他周末睡懒觉的权力。

他真的不明白她教他做饭目的何在,一大早把他叫起来就是为了吵架?

尽管NK站在小板凳上,身高还是没有他高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:“我说了多少次了,不要直接往锅里倒油,一倒就倒这么多!我教你多少次了,你不会先倒到锅铲上吗?”

他十分不理解:“倒到锅铲上最后还不是到锅里?难不成你能把它倒回油瓶里?”

“唉,你怎么就听不懂呢?我要被你气死了!”

楼上的漫画家从天花板上的洞里探出头看戏:“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呢。”

他们异口同声地吼道:“你哪只眼看到我们关系好啦?!”

漫画家吐吐舌头,脑袋从洞口缩了回去。

“姑奶奶,你饶了我吧,做饭我真学不会。我以后不让你做饭了,点外卖好不好?”

“不行。”

首领十分崩溃:“为什么?”

“这是最基本的自理能力,就和洗衣服一样。你和我住在一起,我可不会伺候你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。嗐呀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分裂你的细胞没教过你吗?”

他的眼神变得暗淡,轻轻地说:“我一出生就被追杀,哪有时间学这些。”

NK没有察觉到这点,仍在滔滔不绝:“我就知道。有父母的孩子才不会整天想着报复社会毁灭世界。呃,也不能以一概全,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好父母,只能说大多数情况下……”

“别说了!”

“父母”这个词狠狠刺伤了他,首领一时起了杀心,用力推了她一把。

NK的背后是油锅,灶台上的火还没关。她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腰,他反倒站不稳,结果左手按到了锅里,整个手掌都被烫伤了。

“呀!”她急忙把火关了,打开水龙头,拽着他的手在冷水上冲。

受伤者本人却十分无所谓:“没事,癌细胞自愈能力很快的,直接削掉好了。”

她白了他一眼:“但你现在只是个低级癌细胞。削掉这只手,要多长时间才能长回来?”

他不说话了。

癌细胞可以加快任意部位的生长,这也是他们独特的战斗方式。但前提是摄入足够的能量,并且胞体负荷得起。低级癌细胞和高级癌细胞的差别就像水杯和湖泊一样,后者的容量远超前者。

她自言自语:“巨噬细胞老师教过我,不能在厨房里打闹,这样容易出事。”

道歉的话说不出口,他是癌细胞,她是免疫细胞,免疫细胞怎么能向癌细胞道歉呢?

“你在同情我。”他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,没有用疑问句,而是陈述句。

NK痛恨自己对他心存内疚,她不想说谎,就岔开话题,问他:“不疼吗?”

“怎么会不疼呢?只是习惯了。”他勾勾唇角,笑容对他而言仅仅是众多的假面之一。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战斗吗,我增生出去的组织基本上都是你砍断的。那时也没见你多内疚,怎么现在却心软了?”

他们同时沉默了,NK想那还用说吗,当时他们站在对立面互相厮杀,没有傻瓜会同情自己的敌人。如今他们在一块生活,利益有了交集,进一步了解彼此后,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情绪的波动。

不知是鞋子适应了脚,还是脚适应了鞋子。这是无奈之举,是各退一步的妥协,用鞋子和脚来比喻他们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。

墙上的挂历显示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,每天首领都会看一眼,似乎在等待着某天的到来。具体是哪一天NK也不清楚,因为他没有把重要日子拿红笔圈起来的习惯,她想他心里应该有数。

订太多外卖会引起红血球的注意,他吸取前两次失败的教训,尽量在离家远的区域觅食。为了早点摆脱低级癌细胞的身份,重新获得强大的力量,毁灭这个世界,他一直在努力着。

留在家里,除了打扫卫生,NK每天都在坚持锻炼。她多少想通了,肌肉没了大不了从头再练就是了。

立卧撑,波比跳,仰卧起坐……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当着他的面训练,因此他回家后总能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玩游戏机。

某天首领带了一款游戏给她。规则很简单,操纵红血球向上跳到长短不一的木板上,沿途拾取养分就行。但是这个游戏操作要求很高,稍有不慎超过一点,红血球就会掉回到最初的起点。

NK性格要强,喜欢和细胞较劲,现在又和游戏较上劲了。

首领夜里醒了一次,打了个哈欠,发现桌前灯还亮着:“这么晚了,还不睡?”

她头也不抬地答道:“等我通关就睡。”

翌日是阴天,九点起床已经算很晚了。NK在沙发上呼呼大睡,首领把她推醒:“起来吃早饭。”

“不吃,困死了。”她用被子把头蒙住了。

他拿起茶几上的游戏机看看:“难道说你玩了一夜吗?”

她忽然一掀被子跳起来,把游戏机扔了出去。他将手掌巨大化接住,它才没有摔碎。

“拿东西撒气是不对的。”他笑得十分开心,让她尝尝失败的滋味是他近日里最大的乐趣。

“就知道笑话我。”NK撇撇嘴,“有种你来玩一局试试啊。”

“不。我要玩一盘更大的游戏,做现实中的赢家。”

“漂亮话什么的,你可真会说。”她在餐桌前坐下,早餐是三明治,夹了培根、煎蛋和生菜。“是你做的?”

“嗯。”

她咬了一口,觉得味道还可以,便说:“不错,有进步。”

这双写过毁灭世界计划书的手,如今拿起了锅铲。NK在思考他会被感化的概率,这时她想起了巨噬细胞老师的叮嘱:永远不要相信癌细胞会改过自新,能从一次次围剿中活下来的都是变态中的变态。即使有,那也是极少数极少数的个例。

她不认为他会是个例。

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,癌细胞的救赎是不存在的。她为自己的动摇感到羞愧,身为免疫细胞居然想着拯救敌人。哪怕放弃了毁灭世界的计划,他也依然是癌细胞,依然会疯狂掠夺体内世界的养分,所以还是把他杀掉为好。

首领看她发呆半天了,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她回过神来,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:“我在想我的身体怎么样才能变回去。”

“做个孩子不好吗?无忧无虑,不用工作。”

“我们和你们不一样。”NK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,她第一句话就和他划清了界限,“不能工作的细胞是不劳而获的害虫,我的工作中有一项就是清除这样的害虫。”

“是我小看你了。”他露出一抹浅笑,不无嘲讽意味:“我忘了你们对自己人都能下得去手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”

早餐时的谈话让NK想起了自己儿时的愿望,她想要变强,变得很强很强。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,保护自己想保护的细胞。

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,因为它太大太空了。她非常辛苦地锻炼,还是没有达到自己期望的“强大”。

她不活性化就没办法独自打败高级癌细胞那样的怪物,相传所有NK细胞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失去笑的欲望,所以她想要强到能在不活性化的情况下干掉他。如今她身体变小了,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力量也丧失了,离梦想又远了一大步呢。

午饭后首领枕着胳膊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,NK听到一阵异常的响动,她没有在意。过了一会,客厅右边的墙壁裂了几道缝。

怎么回事?她刚想走近一探究竟,墙壁破了一个洞,一只布偶兔子从洞口钻了出来,接着甜甜圈的脑袋出现在了洞口:“NK姐姐,我来找你玩啦~”

“妈耶。”一时之间NK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。

“不行啦,甜甜圈,不能破坏别人家的细胞膜。”3207把她抱走,从洞里伸出头,歉意地笑笑:“不好意思,这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,弄坏了你家的墙。”

“是啊,癌细胞是喜欢破坏细胞膜,侵占其他细胞的生存空间来着。”NK趴在沙发背上问首领:“你们压抑天性很辛苦吧?”

他反问她:“天性重要还是命重要?破坏得太明显,招来免疫细胞就完蛋了。”

甜甜圈在那边大叫:“我想和NK姐姐一起玩!”

NK小声嘀咕:“我可不想和你玩,我最讨厌小鬼了。”

首领闻言对她说:“你是害怕你会喜欢上那孩子,和她成为朋友后就不想再杀她了,对吗?”

他的激将法起效了,NK很不服气:“我不会喜欢癌细胞的。”

他故意说:“这可不一定。那孩子这么天真,没有细胞会不喜欢她的。”

“隔壁的,让开点。”NK一脚把墙上的洞踹大,从洞里钻了过去。“我来和你玩。”

3207愣了半天,那表情大概在说:老老实实走门不好吗,不就绕一点路吗也没多远。

甜甜圈自然很高兴,NK在3207家呆了一下午。首领和她就隔着一堵墙,她没有什么逃跑的想法,不敢轻举妄动,就专心和甜甜圈玩搭积木的游戏。

3207邀请NK留下来吃晚饭,她拒绝了。他又问她:“晚饭后能一起去毛细血管公园散步吗?”

“我说了不算,你去问他。”

她话音未落,首领在隔壁答道:“好啊。”

那家伙不会一下午都听着这边的动静吧?NK心说:抱歉啦,没让你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,最多是关于曲奇饼口味的讨论。

她喜欢抹茶味的,而甜甜圈喜欢巧克力味的。

NK从墙上的洞钻回去,骄傲地说:“我没有喜欢上那孩子哦。”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骄傲的,也许她身体变小后,思维也变得幼稚起来。

“不过你和她不是玩得很开心吗?”

“那是因为我从来没和别的小朋友玩过游戏。我生下来就是NK细胞,能玩的玩具只有刀,想要一个布娃娃都不行。唯一能称得上游戏的是和小伙伴练习对打,像什么滑滑梯啊捉迷藏啊,一次也没有过。”

“这么说你还挺可怜的。”

他怜悯的语气让NK很不舒服:“我倒不觉得自己可怜,一分耕耘一分收获。我失去了娱乐时间,但也因此变得更强,这才是免疫战士该有的样子。”

“呐,NK,你说你身体变小,会不会是神明对童年不幸者的一种补偿?让你重新度过一次童年什么的。”

“补偿个鬼啊!”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,愤愤不平:“我的童年变得更悲惨了好吗?”

“我没说弥补你啊。”首领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:“我是说,我的童年很不幸,所以神明让我破坏你的童年,用你的痛苦来取悦我,因此是对我的补偿。”

“你这混蛋,又和我玩文字游戏,去死吧!”NK想打他,但他毕竟是成熟细胞,力气比她大多了,单手就把她按在了沙发上。

3207看不到这边的状况,只听到了她的话,在隔壁喊:“NK酱,家暴爸爸是不对的啊!”

首领狂笑个不停,NK大窘:“放开我!”

“我不放你能把我怎么办?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。”

NK想往他脸上吐唾沫,考虑到受重力影响唾沫掉回自己脸上的几率更大,她决定不这么做。

过了一会他觉得没意思,把她放开了。NK气得不愿理他,晚饭也没吃。就着她那张生气的脸,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。

3207喊他们去散步,NK闷闷不乐地说:“我不去了。”

“好啊,那你留下来看家吧。”

半分钟后三个癌细胞刚走到单元口,NK飞奔而下,从五级高的台阶上跳下来,一脚踹在了首领的腰上:“你这个混蛋把警报器关了再走啊!”

下来都下来了,结果还是和他们一起去散步了。

3207牵着甜甜圈的手,她散步时也带着布偶兔子,因此没有空余的手。散步也是收集情报的好时机,NK留神观察周围的道路,路边的灌木丛十分茂密,逃跑时躲在这种地方不会容易被发现。

首领有点怕她一时脑热会冲出去之类的,便牵住了她的手。

NK上一次和别的细胞牵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,她习惯性做了十指相扣的动作,他“嘤”了一声。

她满脸问号看着他:“喂,你干嘛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啊?”如果她没记错,他的烫伤在另一只手上。

他小声答道:“这、这是我第一次……”

“啥?我没听清。”

“算了,没什么。”他没有重复第二遍,红着脸把头别过去了。

他们从一盏又一盏路灯下经过,3207对着首领夸奖她:“NK酱真厉害呢,小小年纪就会开完全伪装模式了。”

首领和NK都没答话,她本来就不是癌细胞,还有什么可说的。

3207自嘲道:“气氛有些尴尬呢,哈哈。”

“只要你不没话找话,就不会尴尬了。”NK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,不过3207好像是那种无论被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性格。

“但是和朋友一起散步,不说话会很奇怪的吧?”

她嘀咕:“我觉得没什么,我们又不是朋友。”

3207没听见,首领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大概在说“不愧是你”。

甜甜圈年纪小,没走几步就累了,站住不动了:“爸爸,兔兔走累了。”

3207蹲下来摸摸她的头:“正好这里有长椅,我们休息会吧。”

NK坐在椅子的左边,甜甜圈坐在右边。两个成年细胞不累,站在她们身边。首领看到街道尽头有几个可疑的黑影,说:“我去上个厕所,你们等我一下。”便悄悄溜走了。

他走后没多久,几个黑发细胞从这里经过。乍一看他们与普通细胞无异,像NK这样有经验的战士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实际上是黑帮分子,十有八九是开了伪装模式的癌细胞。

3207对近在眼前的危机一无所知,呆毛悠闲地晃着。

所幸这几个细胞急于赶路,对他们并没有给予太大关注就过去了。他们走后,首领很快回来了。

NK指指自己的肩膀,他才发现自己肩膀上有灌木的叶子,不动声色地掸掉了。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静,他在她身边坐下了。

真稀奇,这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让他紧张的事物存在。

她有心嘲笑他,在他耳边低语:“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。”

首领叹口气:“你懂什么,双拳难敌四手。”

“嘻,原来恶虎也怕群狼。”

“NK姐姐,”甜甜圈抓着布偶兔子的两只手朝她挥挥,“兔兔喜欢你。”

NK心想她笑得好蠢,有点嫌弃,往左边挪了挪,一下子碰到了首领。这两个细胞她哪个都不想靠近,权衡再三,她还是朝甜甜圈那边去了。

首领忽然抓着她的两只手挥挥:“NK也喜欢你呀。”

她尴尬得耳朵都红了:“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啊!”一拳朝他的脸打过去,他一偏头,她的手结结实实打到了椅子上,一时之间疼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是笨蛋吗?哈哈!”首领口水都笑出来了,捂着肚子直不起腰。

3207略有责备之意:“呀,NK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?”他心疼地捧起她肿了的右手,帮她吹了吹:“下次别这样了。”

至此NK得出结论,3207是个合格的爸爸。至于首领,可能知道她不是孩童,没必要给予这样的呵护。或者他本就是以其他细胞的不幸为快乐源泉的变态,不嘲笑她她才意外呢。

其实受伤后有没有细胞安慰她,NK压根就不在乎。即便如此,他肆意的嘲笑还是让她对他怒目而视。

3207捏捏她的脸:“女孩子要多笑笑,别整天愁眉苦脸的。”

“我要笑死了。”首领揉着肚子,一副虚脱的模样:“不行了,我得缓缓。”

“你打我一下,那我非要打回来”是小孩子幼稚的思维,平和的心境一旦丧失就很难找回。NK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和癌细胞一般见识,他笑就让他笑去吧,要真笑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
“NK酱,我在隔壁还没听到过你对小i说过‘欢迎回来’。”

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,NK经常听到3207回家后,甜甜圈用稚嫩的童音说着“爸爸,欢迎回来”。

“我干嘛要说?”

“小i每天工作很辛苦,下班回家后要是能听到女儿说一句‘欢迎回来’,会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,付出有了回报,第二天也能继续干劲十足地工作下去。”

癌细胞的工作?不过是偷窃养分和氧气罢了。NK扯扯嘴角,说:“免疫细胞工作也很辛苦。”

3207表情严肃:“无论免疫细胞还是癌细胞,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奋斗着的细胞,都值得一句‘欢迎回来’。懂得感恩,是非常重要的事情。”

“对啊,懂得感恩。”首领话里有话:“NK,谢谢你让我每天都这么开心。”

“呵。”

甜甜圈在他们说话时带着布偶兔子跑到那边的草地上玩,3207不放心她,快步走了过去。

首领钳着NK的下巴,迫使她把头转过来:“我听到你的心声了,你一定很希望我们去死吧?”

她没有和他对上视线,抿抿唇,答道:“这是你说的。我可没说。”

“看着我的眼睛。”

“这样捉弄我,好玩吗?”她抬起眼,凌厉的眼刀着实剜了他一下。

幼女的外貌过于无害,加上被欺负时她一直在示弱,他都快忘了他险些两次死在她手上。

这女人不是善茬,不想早死的话还是别惹她为妙——你以为他会这么想的吗?知难而退才不是他的风格。

他有自己的打算。对付她也好,毁灭世界也好,他都有自己的想法。

休息的时间够长了,首领说NK累了,不想去公园了,就和3207他们分开了。

“真遗憾呢,下次再一起散步吧。”

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NK冷冷地说:“拿我做挡箭牌,亏你好意思啊。明明我一点也不累。你是怕遇到熟人,被认出来吧?”

“嗯呐,毕竟我的敌人不止是免疫系统。癌细胞内部的派系斗争也很复杂,对我欲杀之而后快的家伙不要太多。能带你出来转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,感激我吧。”

首领牵着NK的手往回走,她挣脱不开,有些恼怒:“我不会逃的,请问你能放开我吗?”

“我这是在保护你。”

“切。变态就算了,还找什么借口。”

他没有回嘴,保持着高度警惕,似乎真的在提防暗处可能潜藏着的敌人。

“那孩子的妈妈呢?”

“哪个孩子?”他明知故问。

“你别跟我装傻,甜甜圈绝不可能是3207分裂出来的。”

“你猜得没错,她是他领养的。具体是什么来头,谁关心呢。”

“小时候我就在想,自己要是孤儿,特别一点该有多好。长大了我才知道,‘特别’不是好事。”

他们没再说话,并肩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的投影,最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。

那个夜晚后,NK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“欢迎回来”,首领不愿承认他是有一丝期待的。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低智商的同伴,不肯将就,这么多年他便一直与孤独为伴。

虽然NK是他的宿敌,但和她在一起他不会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侮辱。相反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确实起到了为他枯燥生活调味的作用。

她是他的磨刀石,有她在,时刻给他带来危机感,使得他不会因为长久待在舒适区而变得反应迟钝。

那天能把变小了的她捡回家,真是太棒了。看着餐桌对面徒手撕披萨的NK,首领心想:他应该不后悔当时做出这个选择。

“你老看我干嘛?”

“没啥,就看看你。”

眼下活生生的她,过不了多久就会凋亡。她的死期能由他亲手定下,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。

首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也许是大仇将报的快感?随着那个日子的接近,和她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变得有意义起来。

真是的,再这样下去,他都快要喜欢上她了。

用你的死亡来取悦我吧,我是为了杀死你才让你活下来的啊,我亲爱的宿敌。

他想象她鲜红的血在地面上流淌,渗入砖缝再干涸,大雨都冲刷不掉。她死后发青的脸,多么美丽。凝固在涣散瞳孔里的情感,是惊恐,是不甘,抑或是淡然?

他猜不到啊。

那一刻不真正到来,画布的空白处如同他的胃口永远也填不满。无休止的可能性,意想不到的转折无一不折磨着他。

他很矛盾,潜意识里又有些不希望那天过早到来。比起无可更改的结局,他更乐意享受杀死她的过程。

他很确信自己会在未来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,面带微笑咀嚼着这份回忆。说不定那时他已经重新获得强大的力量,毁灭了这个虚伪的世界。

午饭后他在玄关前穿鞋:“我走了,不要给陌生细胞开门。有什么想要我带给你的东西吗?”

“等你活着回来再说吧。”

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,他还真就被她唬住了,追问:“你什么意思?把话说清楚。”

那是怎样的表情啊。他想。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带有一击必胜的自信,她看到了他没有看到的地方,握住了能改变天枰平衡的筹码,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
究竟,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?他根据线索分析得出:这个筹码有一定的时效性,否则她不会这么急着亮出底牌。

“你凭什么认为我今天会死?”

“对啊,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?”NK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,有意吊他胃口。

“少卖关子。还是说,你在耍我?”

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,随便你了。如果想出门就被砍死,你尽管试试。”

他叹口气,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袖子:“本来我不想这么做的,是你逼我的。”

接着,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按倒在沙发上。

“放开我!你这个混蛋啊啊啊!”

首领心想还是老招数最好使,NK变成小孩子后,原本不是敏感部位的地方被挠也会痒。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眼泪都出来了。

“别、别……唔,呃,放手……”

刚刚还傲气凛然的她,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可怜样。他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,忘了挠她痒痒的目的,只想看她在他身下求饶。

3207的头从墙上的洞里钻出来:“打扰一下,甜甜圈在睡午觉,请问你们能小点声吗?”

她只来得及喊出一个“3”,就被捂住了嘴。

“好的,我们会注意的。”

“啊,那真是太感谢了。”

首领眯起眼:“不许向他求救,听到没有?”

NK泪眼汪汪地点点头,他感到无比心情舒畅,便放开了手。

她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你果然是个变态。”

“是你自找的,别怪我。要是不想再来一次,就老实交代。”

话是这么说着,他还是给了她一点时间整理衣服和心情。

NK面部的潮红暂未褪去,她清了清嗓子,努力像个成年细胞那样严肃:“听好了,小子,你被B细胞标记了。”

“标记?”

“我就知道你没注意到。”她得意地竖起食指晃晃,“告诉你吧,B细胞发现癌细胞后,自知无力战胜,就会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,交给有实力消灭他的细胞处理。

“有经验的免疫战士看到这种标记,一般不会废话,上去就砍,我之前杀过不少这样的癌细胞,他们到死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吧,毕竟伪装模式开得那么完美,哈哈。”

“在我面前炫耀杀死我同伴的战绩,你好歹考虑一下我这个癌细胞的感受啊。”

墨绿色的瞳眸闪烁着危险的光,NK并不害怕:“对你来说,同伴也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事物吧。”

他只是装凶,闻言马上就笑了:“你说得对。”

她从他背上撕下一张画着蓝盾的纸条:“就是这个。”她把它揉成一团抛到墙角的垃圾筐里,“你别误会,我不是在救你,我是在帮我自己。”她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,“你要是死掉了,这玩意也会爆炸的吧?”

“嗯呐。”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,她要借口,他给她一个就是了。

他走出门后顿了顿,兀然回头说了一句“谢谢”。也不管NK听到没有,他径自跑掉了。

 

等首领左手的烫伤好得差不多了,NK也适应了戴着项圈的生活。她清楚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耻辱,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,她也只能忍辱负重,韬光养晦。

她严重怀疑首领有人格分裂,他一会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,一会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发疯。

这天早上,他对着挂历抱头抓狂:“啊啊,马上就要到月底了,本月任务还一个都没完成呢!NK,你也来帮忙!”

“哈啊?”她还没搞清楚情况,就被带到了一间电话亭。

他让她拿着一大盒的一次性电话卡,只要他伸手,她就递给他一张。

他熟练地拨通报警电话,随口编造说某区某街有细菌出没,要么就是哪里出现了小规模的癌细胞潮。

他说起谎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,NK渐渐听明白了,在他打第三个电话时跳起来按了挂机键。

他很不满:“你干嘛?”

“你在报假警?”

“是。报一次假警,说不定就能挽救一个同伴的性命。干扰免疫系统的正常工作,我们都有这个自觉。我要在一天内打完这一盒呢,加油吧。”

“经常有树状细胞和我抱怨有细胞报假警,还追查不到地址。明知道可能是谎话,但又不能不派免疫细胞去现场考察,浪费了很多警力。原来,这些都是你们干的。利用免疫战士的敬业精神,真是太卑鄙了。”

“站住,你要去哪?!”

NK冲到垃圾桶边,在他赶到前把电话卡全倒掉了。他抓住她的胳膊,她做好心理准备,暴风雨就要来了。

“我说你啊——”他深吸口气,然后绽开了笑容:“真是做了件大好事!”

诶?NK愣了一下。

“我正苦恼这么多电话怎么打得完,既然你都扔掉了,那我就轻松了。任务去他妈,老子不干了。作为奖励,你想去哪玩啊?我带你去。”

“……还是回家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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