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赐我死

你薇悲惨的一生

【工作细胞NK中心】《记忆的形状》(完结)

Chapter 7 NK 站在你这边 

首领讨厌下雨天。

NK杀死他的那天,特区也下着连绵的雨。

首领从回忆里抽身,眼下的天空翻滚着大块铅灰色的云。他皱着眉,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
门后迎接他的会是哪个NK,开门时首领并未多想。

“我回来啦。”

“欢迎回来,老师。”听到回复,他知道她现在身体里的灵魂是子NK。

NK跑到玄关来,没等他换好鞋就扑到了他怀里。她看上去刚吃过饼干,嘴角还沾着碎屑。首领细致地用拇指揩掉,连带着挠了几下她的下巴,她很享受的样子。

“我不在家NK酱做了什么呀?”

他换鞋的时候,NK就坐在木板上,掰着手指,唱歌似的数道:“看书,拼拼图,搭积木……还有吃药!老师,我把超级苦的药吃掉了!”

“NK酱真厉害。”首领费力地抬起胳膊,去摸她的头,以示赞许。

NK好奇地盯着他左腋下夹着的档案袋:“老师,这是什么?”

首领心说里面装的才是你老师,他笑笑:“是很重要的资料。NK酱先去玩吧,老师要看资料。”

她扁扁嘴:“不要,一个人玩好没意思的说。”

“乖,听话,等老师看完资料带你出去玩好不好?”

她眼睛亮了亮:“可是,老师不是说外面很危险,不能出去吗?”

“傻孩子,有老师保护你呢。”

NK“嗯嗯”地点点头,跑到一旁的地毯上去折许愿星,玻璃糖罐成了盛纸星星的容器。首领承认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,讨人喜欢。然而他仍期望她童年时期的记忆能快进掉,他和她的遇见在她少女时期。

首领怀着复杂的心情一圈圈解开档案袋上的细绳。他从未得知她老师的编号,直到她用刀在墙上刻下那串数字。起初“7”和“9”的笔画连在一起,他误以为是“4029”,查了半天查无此人,才想到有可能是看错了。一输入“4079”,果然出来了。

NK非常怀念4079老师,弄得首领对他大为好奇:这个4079,究竟是何方神圣?他不甘心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如一个死人高,事实上也确实如此。

少女时期的NK为了减轻对4079老师的负罪感,杀死了她的心。这个世界给予她痛苦也好,快乐也好,她都无所谓,变得对一切事物麻木。年幼的他没有体会到这一层,付出的情意自然打了水漂。这次他要从头再来。

档案袋里有价值的信息很少,关于4079携NK出逃的事一笔带过,两人的生活更是一字未提。本来首领就没抱多大希望,不然他也不会保持着那家伙的外貌和子NK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。

“老师,你看完了吗?”

NK扯扯他的衣角,首领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:“嗯,看完了,我们出去玩吧。”

病变组织的天空云多得像要塌下来,首领和NK并肩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。

“天快下雨了,我们逛逛就回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NK兴奋地四下张望,首领不允许她离他太远,一方面是担心别的癌细胞袭击,一方面是怕她看见橱窗上的倒影。在她的认知里她还是个孩子,幻象摔碎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,所以还是把易碎品保护稳当比较好。

NK跑进一家超市,首领跟了进去。不少货架倒在地上,商品撒了一地,看来撤退时这里发生了骚乱。售货员死在柜台后面,后心有个大洞。首领用她的外套盖住伤口,对NK说阿姨睡着了我们动作轻点。她认真地点点头。

照明设备受到一定损坏,白炽灯忽明忽暗,加上时不时晃出个丧尸走姿的癌细胞,真可以拍鬼片。首领发出一种只有癌细胞能接收到的气味信息,命令在这家超市里的癌细胞统统滚蛋,顺便把店里工作细胞的尸体拖走。

NK在零食区挑各式各样口味的零食,首领看她踮着脚努力去够最顶端的一袋巧克力,不一会哭着回来:“老师,我够不到。”

首领深感无奈,NK的身高都够不到,他还用说吗?他转转眼珠,笑眯眯地说:“NK酱闭上眼数五下,老师用魔法把它变过来。”

她蒙着眼数数的时候,他迅速开启癌化模式,伸长手臂把巧克力袋够了过来,又一秒切换回伪装模式,还好组织液没有弄脏它。

“可以睁眼了,NK酱。”

NK睁开眼,惊喜地把袋子揽在怀里:“哇,老师真会魔法。”

就在这时,忽然一阵地动山摇,首领第一反应是张开细胞膜罩住NK。爆炸的气浪冲碎了玻璃橱窗,把他的上衣撕成一条条的,NK安然无恙。

“老师,发生什么事了?”大楼震动停止,NK从地上爬起来,看到首领满脸是血,吓坏了:“老师,你受伤了!”

“没事。”首领凝视着空中,来自人体尚未被占领区域的二十架轰炸机投完了弹药,准备返航。

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这样的天气空袭,防空警报就像起床后才响的闹钟,发出无意义的噪音。

不能轻易放它们离开。首领想。这场空袭少说炸死了几百个癌细胞。他长出翅膀,飞过去追击定能让它们全军覆没。但是……

首领转向NK,她的目光纯净无暇,如一泓清冽的水,浇灭他心头的熊熊怒火。即使以后会长成令他讨厌的大人,他还是竭力守护这份短暂的童真。

警报声停了,十九架轰炸机在天际化成了一排小黑点,有一架不知何故坠毁。

“老师。”NK怯生生地喊了他一声,首领压抑住嗜血的欲望,问她想不想飞?

“老师会飞吗?”

“是的,老师会飞。”这栋大楼受到轰炸,随时有坍塌的可能。首领不打算冒险原路返回,“老师带你飞下去好不好?NK这么勇敢,不会害怕吧?”

“可是,”NK举举手里的袋子:“这个还没付钱呢。”

“没关系,老师认识收钱的阿姨,改天再给也行。”他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,“好了,我们走吧。”他横抱起NK,后者紧紧搂住他的脖子。他安慰她:“别往下看,怕就闭上眼。”

掠过城市上方,随处可见残垣断壁,惨况触目惊心,可他并不关心。癌细胞族群的命运,这个世界的命运,他都不在乎。他的心不大,只够装下她。

首领稳稳落在公园,这里还没遭过轰炸,下次就说不准了。NK睡着了,他轻轻地把她放在长椅上。他召来几个癌细胞,询问轰炸机坠毁的事情。他们说没找到飞行员的尸体,附近居住的几口癌细胞被杀。首领想了想,问他们飞机残骸里有没有座椅?他们说没有。首领便知道飞行员跳伞了,命令他们在那片区域大加搜捕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

另外,与监视辅助T细胞的癌细胞联系中断了,通讯设备故障,怎么呼叫都无人应答。

他请某司令去“潜了趟水”后,他什么都招了。首领对“潜水”的威力深信不疑,他本人就尝过那种痛苦。溺水的人好歹会在平静中迎来死亡,而这种死法不到最后一刻人是不会解脱的。

不仅如此,在辅助T细胞的帮助下,他成功研制了能恢复NK记忆的药物。辅助T细胞严厉警告他不能一次全服掉,否则记忆的洪流会造成大脑神经系统的紊乱。30粒药他分30天喂给她,就是NK说的超级苦的药,算上今天还剩23片。

首领认为辅助T细胞还有利用价值,才留他一命。要是他逃到未占领区带给他们情报的话,首领会很困扰的。

神秘的飞行员和下落不明的辅助T细胞,首领索性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。他感觉同这两者接触有害无益,那个飞行员兴许是来谈判的,但他和免疫细胞没什么好谈的。

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的预判是错的,他还为此失去了唯一的救赎。

且说NK醒了,吵着要玩旋转木马。控制木马启动的小房子门没锁,一推就开。首领瞎按了几个按钮,木马真的启动了。

首领估计NK的体重三头马都撑不住她,他脑子转得快,说我们合乘一头吧。他右臂抓住连接木马的柱子,侧坐在马上,实际上人是悬空,全靠臂力。NK坐在他腿上,这样一来重量都转移到了柱子上。

“很久以前就想和老师一起玩这个了。”

“嗯。”首领左臂从后面环住NK,有些心猿意马,以前他还没想过姐姐有一天会长到这么大。

大雨快要降下来了。

 

时间倒回到炸弹落在司令部之前。

防空警报响得太晚,辅助T细胞辨别出轰炸机特有的轰鸣声时,它已经飞得很近了。他猛地拉开窗户跳了出去,这里是三楼。

辅助T细胞受过特训,五楼以下高度他都能确保自己生还。气浪把他掀了个跟头,跳出去时他是个完整的人,着地时他的右臂被撕了个大口子,也许是碎玻璃或者钢筋断口干的好事。

确认全身只有这一处伤口后,辅助T细胞跑了起来。他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撞,他的目标很明确。隔几分钟他停下来喘口气,看看道路指示牌。没有眼镜他不敢保证方向的正确。

经过一家药店,他进去拿了纱布、消炎药和止痛药。他不在意疼痛,但它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妨碍他正常的思考。暂时没有水,他干咽了消炎药。

辅助T细胞回到家,家里并无被入侵的迹象。他剪开制服,用厨房数量不多的瓶装饮用水清洗伤口,如果感染了就糟了。伤口很长,需要缝针,但他既没工具也不能独立完成,只得用纱布简单裹裹。

他找出备用眼镜,世界恢复清晰的感觉真好。

他换上一件黑背心和一条便于战斗的运动长裤,有种回到少年时代的错觉。上次真刀真枪和敌人作战,翻日记也未必能翻到。当上司令后他专待在后方指挥作战,希望身手不要生疏了才好。

他打开密码箱,取出手枪,听到一声钝响,吃了一惊。到窗边一看,楼下有几个癌细胞正对着他家窗户指指点点。这里不能久留了,再说家里什么养分也没有。

他关上箱子,离开了家才发觉这座城市似乎没有正常细胞能立足的地方。到处都是癌细胞,他们的增殖能力太惊人了。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,这个世界会毁灭的,他给予妹妹的幸福生活也将坍塌。想到这,辅助T细胞攥紧了手里的枪。

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:杀死他们的首领。

普通的癌细胞成不了什么气候,数量再多和细菌没什么区别,甚至更弱。但首领不一样,那家伙有头脑,战斗经验丰富,这场癌细胞潮就是他策划的。

有些问题难是因为找不到解决方法,有些问题恰恰相反,解决方法一目了然,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。辅助T细胞清楚单枪匹马干掉首领无异于痴人说梦,最好还是逃到非沦陷区去调集部队。

辅助T细胞走过一家院子时,整个人都傻了,什么计划、谋略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,他的声音几乎走调:“……NK!”

 

陪NK玩了一会旋转木马后首领把她送回家,赶到情报员说的辅助T细胞现身的地方。主人走得匆忙,门都没来得及锁。柜子里收着一套生活用品,曾有女人在这里生活过。

首领晃晃密码箱,里面不是空的。除了电子设备,要密码才能开的东西他从来不用密码。

 

卫生间的镜子被拆走了,辅助T细胞望着那面空空的墙,心里也一片空落。他终于明白首领为什么要研制恢复记忆的药了,他就是当年被她杀死的癌细胞,复活后回来复仇。没有那份记忆的NK不是他的报复对象,因此他要让她想起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。

辅助T细胞的心乱了。他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枪,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说:别指望她会原谅你,快去死吧,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哥哥。

她的眼睛比刀剑还厉害一万倍,毫不夸张地讲,他宁可再去潜次水也不愿看她露出失望与怨恨交织的表情。

还想替她承受更多痛苦,但当他的存在成为她痛苦的源头,那他活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吧。

“亏你找得到这里啊。”首领打开卫生间的窗子,从外面爬了进来。

外面下着瓢泼大雨,他张开一侧细胞膜当伞挡在头上。随着身子进入室内,他的细胞膜抖掉水珠缩回体内,整个过程一气呵成,身上没沾到一点水。

辅助T细胞打开卫生间的门跑到客厅,NK正坐在沙发上叠着许愿星,糖罐底部堆着的星星像一座小山,首领以4079的面貌走了出来。

“啊,老师,欢迎回来!”NK看到首领,站了起来。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对了,家里来客人了,就是这个陌生的大哥哥。”

辅助T细胞退到客厅中央,手枪的保险开了,手指按在扳机上,但枪口指着地面。把NK作为人质要挟什么的,他可是从来没想过。

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火药味,两人看着对方,像是想用眼神杀死对方。

NK眨眨眼:“老师?你们怎么不说话啊?”

首领先开口了:“NK酱,离他远点。”

“诶,为什么?他是坏人吗?”

“不,他是好人。”

他会说出这样的话,辅助T细胞是没有预料到的。

首领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:“NK酱,老师呢,其实是坏人。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呢,是好人。我叫他来是拜托他带你走的,和老师在一起NK酱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
“不要!”NK尖叫一声,抱住首领的脖子:“就是老师是坏人,我也站在你这边。”她对辅助T细胞装出凶巴巴的样子,像炸毛的小兽:“我不和你走,从我家出去,我讨厌你!”

她使劲推搡着辅助T细胞,还用东西丢他。辅助T细胞狼狈地逃了出去,镜片上多了许多小水滴。NK叉着腰在门口气势汹汹:“你,别再来了!”说完她重重掼上了门。

辅助T细胞发现NK砸他的物品里有一把雨伞后,笑了,撑开伞,消失在雨幕中。

 

(注:游泳时人睡着了不会浮在水面上,当然也不会沉下去。不过NK是细胞,大家别太较真,毕竟游泳时睡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癌细胞大概不会吸水涨破。)

Chapter 8 首领 成人礼快乐

八人制的宿舍最初是满的,随着一个又一个学期的结束,大批不合格的学生被处理掉,很多床位就空了出来。

癌细胞成为NK的癌细胞时,她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。这时见习NK细胞们的课程基本上学完,每天上午在训练场模拟考核,下午则是自由活动。

NK喜欢玩水,下午的活动时间不和别的学生在训练场里练习,而是跑到河里去游泳。有一次她游到一半睡着了,浮在水面上,癌细胞以为她溺水了,奋不顾身跳下去后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。要不是NK醒得早把他捞上来,他可能已经吸水涨破了。

NK教会了他游泳,但他嫌水太冷,多数时候待在岸上看她游。

NK年纪大一些,癌细胞喊她姐姐,但这个姐姐比弟弟还要人照顾。她是娇贵的寄居蟹,非得等人建好舒适的家请她住,她才肯进去。

填表啊思想报告啊之类的事她往往到截止日期前一晚才记起来,把笔和纸往癌细胞手里一放,自己睡觉去了。那天晚上他绞尽脑汁熬夜写到三点,好第二天替她交上去。

就是这种连夜赶出来的代笔,竟然获了一等奖,展览在公告栏里。癌细胞每次从那过去都有种做贼心虚感,生怕有人看出来那是他写的。NK倒不怎么在乎。

训练场边的树一天天变绿,天气也一天天转热。高温将空气烤得变形,跑道上尘土激扬。癌细胞坐在树荫下都汗流不止,更何况那些在布满机关的跑道上顶着烈日艰难前行的学生。

前几批出发的见习NK细胞陆陆续续出来了,到各自的树下休息。成绩越优秀的见习NK细胞出发越早,完成时间越短。NK是最后一批。

癌细胞拿着一瓶冰水,手心冻得冰凉。他时不时换另一只手拿,视线仍紧张地锁定着队伍最末的那个身影。NK头发是女生中最长的,3137老师喜欢她的头发,不许她剪掉。训练不方便NK只好用一根黑皮筋扎起来,这样有个好处,便于癌细胞认出她来。

NK躲闪荡下来的圆木总是惊险地擦着边避开,她说动作幅度小可以节省体力,搞得癌细胞心里的石头提提放放累得不行。不看吧,更担心,虽然她摔倒了他也不能进场扶她就是了。

NK通常比倒数第二名晚一分钟出来,按秒表的3137老师什么也没说。几个被批评得厉害的学生心里不平衡了,聚在一棵树下窃窃私语。

NK跑过终点线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,症状和中暑很像,眼神却是清明的。她伏在癌细胞背上,压得他抬不起腰。他半背半拖带她回树下,NK摸摸他的手是冷的,就把他的手放在脸上给她的脸降温。

“姐姐?”

“别吵,我要睡会。”

她靠在他怀里,舒服地闭上眼。癌细胞捧着她滚热的脸,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,和快乐很像,但又不是快乐。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这就是心动。他轻轻合上眼,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
就在这时,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打破了这份美好:“大白天两人腻腻歪歪的,真不害臊!”

癌细胞恼怒地睁开眼,三个短发女生投下三片阴影罩住他们。他没记错的话,她们分别是第一名、第二名、第三名。不远处几个学生正偷着乐,是他们挑拨的她们,给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添点作料。

“看什么看,臭小鬼,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。”第二名威吓地做了个挖眼的手势,NK眼睛睁开一条缝,不悦地瞥了她们一眼,又闭上了。

“我说,你这是什么态度啊?”第一名抱着胳膊,有意提高音量:“上次的思想报告明明我写得最好,凭什么你拿第一?”

“没办法,谁让3137老师喜欢她呢。”第三名就是那个嗓音尖锐的女生,她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棒:“大小姐,你可真有本事。听说你刚入学就勾引了男老师和你私奔,那时你还没发育呢。现在换口味啦,玩这种纯情小男生?”

“不许你们说姐姐坏话!”癌细胞愤怒地青筋暴突,唰地站了起来。没有NK的命令,他不敢轻举妄动。

第三名挑衅地看着他,继续说:“我说的是事实,她的那点破事全校谁不知道?啧啧,要是我口味就不会这么重,连癌细胞都不放过,太令人作呕了。”

“再说,再说我就动手啦?”他挥舞着小拳头,面对三个比他高一头的女生,表面上毫无惧色,腿却抖个不停。

三个女生对视一眼,爆发出一阵大笑:“就凭你?别逗了!”“我看,他打算把我们恶心死吧!”“哈哈不行了,我要笑活性化了!”

第一名说着,真的活性化了,周身发出耀眼的光,刺得癌细胞睁不开眼。她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,抡了两圈扔出去,不偏不倚撞上树干,树身震动了一下,掉落几片叶子。

三人好一番拳打脚踢,癌细胞蜷缩成一团,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保护自己。

“好吵。”NK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,起身离开,看都没看挨打的癌细胞一眼。

第一名踩着他的脸,气焰嚣张:“真傻啊,你以为你挺身而出犬吠几声,主人就会注意你吗?看吧,她根本不管你。”

“不是的……”鼻青脸肿的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血混着泪流了满面:“姐姐她,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而已。”

“这家伙无可救药了。”第二名踢了他一脚,没忘记吐口唾沫:“我们走,真没意思。”

她们走后一段时间癌细胞万念俱灰,趴在地上不想起来。他还是爬了起来,因为看见树底下的黑皮筋,那是NK的。一般她都扎得很紧,不会掉下来,除非她特意摘下来。癌细胞捡起黑皮筋,若有所思。

他沿着林间小路走到他们常去的河边,NK果然躺在草地上睡觉。她的睡颜安详美好,毫无防备地露着脆弱的咽喉。癌细胞端详着,手放到她的脖颈上,只要他合上这双手,她就会死。

说不恨她是不可能的,看着他受苦却不伸出援手。可是,他看着自己裸露血管、没有皮肤的丑陋的手,他是癌细胞啊,她没有义务保护他。

没有杀念,勇气转瞬即逝。他收回手,在她身边坐下,远望着河对岸,那里露着一截铁丝网,翻过去就是外面的广阔天地,但他哪也去不了,他是癌细胞。不被喜欢不被需要的话,干脆死掉好了。这是那时的他的想法。

NK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,他顺从地抬起胳膊让她脱掉了他的T恤,尽管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。他很信赖她。

她略有些凉意的手指抚过他身上的淤青,他一用力,轻的很快消掉了,重的颜色也变浅了。

“你是癌细胞,恢复能力很强,不怕受伤。挨打对你有好处。”她淡淡地说,不是问句也不是称赞,只是在陈述一件事。

她头枕在他肩膀上,头发蹭得他痒痒的。她的手抚过他的脊背,他才察觉那里的皮肤在挨打时裂开了,长出几块小手状的组织。因为他挨打时想着多长出几只手保护自己?

“有一天你会长出很大很宽的翅膀,带你飞翔,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。”

她捧着他的脸,癌细胞在她眼中看见了他的倒影,就像看着自己。这是很奇妙的事情。她观察他,是不是也在观察他眼中的自己?她的手指下滑,滑到他脖子上的矫正仪,停下了。

“你逃走吧,癌细胞。”她突然说。

“……怎么逃?”

“我能在3137老师那偷到钥匙。成人礼就要开始了,只要你在那之前长出翅膀,就可以飞过电网逃走。”

“姐姐呢?姐姐不和我一起逃走吗?”

“我没法逃走。”NK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:“就算暂时逃走,也会被抓回来。”

“我不会丢下姐姐的,我们一起逃走吧。”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,错把这理解为承诺。事后想来,她不曾有过任何类似“我想和你一起逃走”的表达。

她抽回了手,沉默不语,晚饭铃响了。

 

老师们在校园里搭起一座高高的门,NK说那是凯旋门,成人礼上要用的。

凯旋门是白色的,上面有很多竖起来的尖锥,用途是把头颅插在上面。成人礼上孩子们杀死属于自己的癌细胞,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,比如抛上去、找人帮忙等,把他们的头挂上去,之后去接受最后一次清洗,他们就毕业了。

养一盆花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,更别提朝夕相处了很久的人了。开学时见习NK细胞们被要求把癌细胞们当做朋友看待,同时学习癌细胞是人体大害的知识。学生们或许会欺负别人的癌细胞,对自己的癌细胞却十分爱护。

为了主人的身体健康杀死一切免疫系统的敌人,包括同伴也要能下得去手,特区要的就是这份决意,这也是反抗者们最为诟病的地方。

癌细胞成功长出了翅膀,和NK商量好成人礼前夜逃跑。那天晚饭后他在漆黑的小树林里,听河水潺潺的声音,怀着一颗不安的心,等NK偷钥匙回来。

NK叼着手电筒在3137老师的抽屉里翻找,矫正仪的钥匙有一大串,但没找到刻有她编号的。

办公室的灯被人打开了,视野暂时失明,声音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:“你是在找这个吗?”

3137老师手里拿着一把小钥匙,与脸上和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狠厉的眼神:“你胆敢从我身边逃走。”她一字一顿念出NK的编号,把小钥匙从窗口扔了出去,外面是条河,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找回来了。也就是说,癌细胞的矫正仪没法打开了。

“我没有想从老师身边逃走。”NK平静地把手电筒从嘴上拿下来,关掉开关。

她走到她面前,NK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。打完后3137老师问:“你是不是喜欢他?”

“没有的事。”NK没有捂着挨打的脸,仰起头:“我只是不想杀死那孩子。”

她又给了她一巴掌,拽着她的头发朝墙上撞了十几下,把半昏迷的她往清洗室拖。

“我要把你的记忆洗掉,”她等待机器启动的时候说,“然后让你去杀掉那孩子。”

“我会杀掉他的,请不要动我的记忆。”

“我不会再相信你了。”

3137一只手按着她的头,另一只手操纵鼠标。NK忽然暴起朝她脸上打了一下,夺门而出。3137没想到她会反抗,长期以来她都是温顺的羔羊。

 

癌细胞听到动静站起来,看清来人是NK后松了口气。他察觉到她手里提了把刀,神情异样。

“姐姐?”

她举起长刀,刺入他的胸膛,又拔了出来。一如那天3137杀死4079,她复刻了记忆中的动作。

 

即将成为大人的孩子们唱着歌从凯旋门下过去,笑着把人头挂到门上。凯旋门变成红色,这才是它该有的面目。

有的孩子不忍心杀死自己的癌细胞,和朋友交换着来杀,也是可以的。夜里偷偷哭红了眼,白天又笑得无比灿烂。第一名和第二名就是这么做的。

孩子们挂人头方式千奇百怪,第三名用一根绳子爬到了门顶,让下面的孩子把人头掷上来,她再挂上去。

“看着这些恶心的家伙被杀掉,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,还是好爽。”稍微年轻一点的保安抱着胳膊说。

年纪大一点的保安摇摇头:“清理工作可不轻松,我们有的忙活了。”

有的孩子满操场追杀着自己的癌细胞,有一刀没命中要害的,还得补刀,血弄得到处都是。

“杀人,实践和想象还是有很大距离的,希望他们能从成人礼中学到点东西。哎,3137老师,你的脸怎么了?”

“昨晚走路没留神,摔的。”

“哦哦,要小心点啊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3137老师走远后年轻保安压低声音说:“我怎么看那像是被人打的?”

“她的事最好别管,”老保安指指脑袋:“她这个女人这里有点不太对。”

“那个女孩子有点奇怪,她在那好久了,一动不动的。”

黑发少女抱着白发的头颅,望着红色的凯旋门,阳光衬得她脸色苍白,眼睛里的天空是蓝的,飘着一缕淡淡的云。

她怀里的人头半睁着眼,有一双好看的绿眼睛,颜色已经有些浑浊了。

年轻保安走过去,问她要不要帮忙?她没有回答,神情恍惚。他伸手把人头从她怀里拿走,往上一抛,稳稳扎在了一个尖锥上。

“成人礼快乐,小姑娘。”老保安说:“你毕业了。”

 

Chapter 9 老师 最棒的玩具

内部装饰古朴、典雅,没有比幽静更适合咖啡馆的形容词。首领一只手托着腮,一只手捏着勺柄搅动杯子里的咖啡,第三只手朝玻璃窗上一印——围着手掌的轮廓凝结了一圈白雾,收回来时一个鲜血淋漓的掌印留在上面。他欣赏了一会他的杰作,视线再次投向桌子对面。

NK捧着杯子小口啜着奶茶,冷漠的眼神表明了她记忆恢复的进度。只有少女NK才会安静得像棵植物,即使被人踩倒也不会叫痛,默不作声地重振枝叶。

首领抿了口咖啡,喝到嘴里味道却甜得发腻。他眉头一皱:“错了。”

NK不解地看着他。

“我们的杯子弄反了,你的是咖啡,我的是奶茶。”

NK杯子里的咖啡已经下去大半了,首领尝了一口,苦得他舌头发麻,五脏六腑都起来抗议。亏她能面不改色地喝这么久,尤其她是个嗜甜如命的人。

“为什么不说出来?”

她两眼无神地盯着杯中的奶茶。

“奶茶和咖啡也好,渴望的生活和现实的枷锁,为什么不把你想要的说出来?姐姐,你是自由的人,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。”他坐到她身边,NK局促地向里挪了一点。她的畏惧让他感到悲哀。

首领的思绪回到遥远的过去,少女一袭白裙,坐在椅子上等那个女恶魔到来。月光照亮她的侧脸,她请求他离开,他坚持留下来。就在那天,3137老师请他“潜了次水”。美工刀划过少女娇嫩的肌肤,血染红白裙。月亮有阴晴圆缺,她的眼神始终不变。

首领温柔地捧起她的脸,数年的光阴便从指缝间漏掉。他相信她当年被洗掉了记忆才对他痛下杀手。忏悔,震惊,亦或是镇定,他想看看恢复记忆的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。

感觉就像他将死去多年的爱人的灵魂从地狱召回,安在了这具不相称的身体里。成年NK和少女NK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,同样喊她们“姐姐”,首领讨厌前者到了极点,对少女NK则无比怜惜。

首领不能想象短发、浑身肌肉的她穿白裙子的样子,捧着她的脸心跳也不会加速,因此他痛苦万分。

NK别过头去,他把它转回来:“不要回避我,姐姐。”说完,他按着她的后脑,两人唇齿交叠。

甜腻的奶茶和苦涩的咖啡,他睁大眼睛想记住这一刻,弥补了他年少时的缺憾。她瞳孔微微缩小,平静如水的眸子起了一丝波澜。她推开他,面色难看,道了声歉匆匆离席。首领本可以抓住她,但他没有这么做。他说过,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。

一想到药效快结束了,他不放心地跟了过去,在NK昏倒时扶住了她。

醒来她又变回了成年NK,咋咋呼呼地叫起来:“我靠,我嘴里怎么又甜又苦的,你给我喝什么了?!”

“毒药。”

“去你的。”NK从柜台后找出一瓶红酒,用牙拔开瓶塞猛灌几口,表情有所缓和。

首领想起自己有个问题还没问她,子NK的回答是“把快乐分享给别人”。

“爱是什么?”

NK古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有病吧。”

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,他绝对是脑子坏了才向她提问。首领推开门,风铃叮当作响,NK提着酒瓶悠闲地跟着。

雨后初晴的天空仍在酝酿另一场雨,街道上的血污冲干净了,成群的癌细胞身上泥泞依旧,首领为他那智力低下的同类感到羞愧。

感应到窥视他们的目光,首领让NK先回家去:“尝试逃跑的后果,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吧?”

“知道了,好啰嗦啊你。”

首领目送着NK远去,癌化模式开启到最大化,双色的组织自肩膀伸出,足有三个他那么大。三天前他没有追击辅助T细胞,而是建立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,连通风道都安排了人手。一旦辅助T细胞现身,他能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将其击杀。

辅助T细胞察觉到他的意图,没有贸然触动包围圈,采取了韬光养晦的战术。待到伤口愈合,偷袭固然卑鄙,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案了。

“出来吧,我看到你了。”

辅助T细胞从他左侧居民楼的楼道口走了出来,他手上什么武器也没拿,只有两个试剂瓶。他打开装有紫色液体的试剂瓶一饮而尽,丢掉空瓶。首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虚张声势,两人这时距离很远。

“某种意义上讲,你和我是情敌。”首领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,“我看了你的日记,你创造的那个女人‘杀’掉了姐姐。”

他没有用话语动摇他的意思,他只是单纯地控诉。

辅助T细胞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,首领捕捉不到他的气息,正在纳闷,绿色的液体泼到了他身上。皮肤灼痛不已,一个可怕的名词浮现在他脑海里:穿孔素。

但只有这点程度是不够的,辅助T细胞也清楚这点,接连打出一套拳腿组合的攻击术。首领的力量被削弱,辅助T细胞的力量因为兴奋剂作用大幅度提高,

他们斗了几十个回合竟难分伯仲,建筑群在战斗中化为一片废墟。随着时间的流逝辅助T细胞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衰退,这可不是个好兆头,得速战速决才行。

首领卖了个破绽,他上当了,结果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连挨了十几下巨拳,墙都碎了。辅助T细胞觉得自己的内脏和它比好不到哪去。

这家伙不会准备把我活活打死吧。辅助T细胞喉咙一热,吐出一口血。

一个酒瓶飞向首领的脑袋,他一抬手接住了。

“不好意思,手滑了。”NK翻过断墙,他们处在废墟中央,想找出条路达到他们身边还真不容易。

她走到首领面前,厚颜无耻地伸出手:“能把它还给我吗?谢谢。”

NK接过酒瓶,二话不说照着他脑袋狠砸了一下。瓶碎了,红酒淋了他一头。他甩甩头,NK又把半截碎酒瓶捅进了他肚子。

他乜斜着眼看她:“又手滑了?”

她“嘿嘿”一笑:“这都被你发现了。”她瞥了一眼被卡住脖子的辅助T细胞,冷静地说:“放了他。”

“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?”

首领收紧手,辅助T细胞没法呼吸,脸色变得铁青。NK一拳向首领打去,反而被他打飞,掉在废墟里。她不屈不挠地扑回来,一次次阻止他杀死辅助T细胞,手臂和大腿被碎石划伤,血流了不少。

之前首领一直没下重手,他终于烦了,松开辅助T细胞,转而一掌把她拍在地上。

“NK……”辅助T细胞的体力到了极限,他挣扎了几次,终究没站起来。

“为什么非要救他?”首领挑起她的下巴,问。“他对你而言,只是个陌生人吧?”他有些怀疑她的记忆恢复到了哪里。

血从她的额角流下来,NK半睁着眼,神志还有些清醒,能听懂他的话,咳嗽着回答:“怎么能看着同伴……被你杀掉……”

他“切”了一声,丢开她。

“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还谈什么同伴。”他抓住辅助T细胞的头发把他拎起来:“说吧,你想怎么死?”

辅助T细胞瞪大眼睛,看着首领的身后:“那个女人是谁?”

“你以为我会中计吗?”首领说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这一眼,看得他血液都要凝固了。

 

3137是特区建立以来最优秀的老师。

她教学成绩显著,带出的学生有95%合格毕业,还有5%被她独自享用。3137知道只要她杀的学生不超过一个限度,领导上会容忍她的。

她不记得她总共杀了多少人,凡是她看上的孩子没有一个能逃掉。那些孩子受折磨时发出悦耳的惨叫,反抗就会被认为“质量不好”。对于差劲的玩具她的处理方式不尽相同,大部分工具是就地取材:腰带、美工刀、哑铃……杀人是一门艺术。

办公室里有个女老师喜欢养花,抽屉里一年四季有着不同时令的花种。3137杀掉一个孩子就从她抽屉里抓几粒花种塞到他(她)嘴里,在校园里随便找个地埋了。

她不是很了解花的种类,但那些血肉中汲取养分的花都美丽非常。有一个女孩子嘴里放了莲花种子,3137特地把她的尸体沉到河底,后来河边长了一片妖艳的红莲。

隔一段时间她会把杀人的记忆洗掉,并不是出于内疚,道理和口香糖嚼得时间长了就没味了是一样的。

3137一生中见过那么多年轻美好的肉体,唯独对NK念念不忘。那女孩是最棒也最无趣的玩具,不会满地打滚求饶也不会哭得凄凄惨惨,鞭子抽在她身上,她最多颤抖一下肩膀。她仿佛壁画里的人物,死去了很久,现世的事在她眼里无关痛痒。

3137曾以为她好歹会关心一下她的“弟弟”,可她没有。她的眼睛蕴含着某种使人发狂的魔力,这个女孩即是地狱,她让周围的人堕落成恶鬼。

日复一日的新花样消磨了时光,NK毕业后3137陷入了寂寞与苦闷之中。她不断物色新的猎物,但没有一个玩具能做到像NK这样耐用。

无数个夜晚3137梦到她追逐那个黑发少女,裙摆翻飞的白裙宛如蝴蝶在扇动翅膀。3137抓到她后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,梦境戛然而止。

3137尝试用各种方法在梦里杀死她。她用手掐死她,用刀砍她,把她从楼上推下去,把她的头按在脸盆里。死去的NK和生前相比神态并没有较大变化,颓废感侵蚀着3137。梦的结局她往NK嘴里放的不是花种,而是右手的拇指、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。

就在那一夜,3137意识到她老了。那个黑发少女察觉到这点,她开始反抗。NK一个梦一个梦地靠近她,正如当初3137一个梦一个梦地追逐她。

令3137恐惧的是,她摆脱不了这些梦境,早晚有一天NK会在梦里杀死她。

3137笃信这一切的根源是她没有亲手埋葬她的尸骸,故不安心。她托人打听到了NK家的地址,想赶在梦中人动手前干掉她,但NK不住在那。

还有一个办法能找到她,每个NK细胞体内都装有定位器,用特殊的设备可以追踪定位器的信号。很遗憾,以3137的权限弄不到这种设备。

她差不多放弃了,在梦境与现实的间隙,为绝望的汁液所浸泡,成为活着的标本。就在这时,癌细胞潮爆发,全员撤退,3137趁乱搞到了一台定位设备。输入NK的编号,屏幕上跳动的小红点,她欣喜若狂。

NK不知何故留在了沦陷区,3137决定冒险回到那里。恰逢敢死队招人,她自告奋勇上了轰炸机,投完炸弹后故意破坏飞行系统、跳伞,造成自己遇难的假象,实际上她马不停蹄地向着NK所在地进发。

3137认出了首领,昔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,如今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子汉,保护着心爱的姐姐。NK剪了短发,3137很是痛心,她喜爱她那头漂亮的长发仅次于喜爱她的眼睛。

大雨连着下了三天,她潜伏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时刻监视他们的动向,寻找下手的时机。睡眠断成一截一截,梦里的白裙少女追逐着她越来越近。

雨停了,3137拖着佩刀跟踪他们到了咖啡馆附近,首领说“出来吧”时她正躲在他右侧的居民楼里。她差点就出来了,闹了半天他说的是辅助T细胞。

她不晓得这个年轻人哪来的勇气单挑首领,她在暗处蓄势待发,等两败俱伤时好坐收渔翁之利。

NK去而复返,为了保护同伴拼上性命的姿态唤醒了沉睡在3137心底的激情。

“NK,你果然是我最棒的玩具。”

伤痕累累伏在地上的她就像一道专门为她准备的盛宴,3137贪婪地亲吻NK的伤口,血液的腥香刺激着她的神经。

这便是首领回过头来看见的景象。

 

Chapter 10 NK 演员的诞生

“好久不见,癌细胞。”

“放开她!”

首领瞬间爆炸,顾不上可能会误伤到NK,他的右手疯狂生长钻入地面,在地底向着3137打去。这个女人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,时至今日他仍不愿回想那段惨痛经历。

3137嘴角上扬,一手搀着半昏迷的NK,带着她向上跃去,一手挥动佩刀将首领追过来的组织悉数斩断。

在这过程中她找回了几乎遗忘了的战斗的感觉,她快乐得有种要落泪的冲动。

首领受穿孔素重创,又先后和辅助T细胞、NK战斗,体力将要耗尽。使完一招必杀技后,他的攻击范围再也不能覆盖这么大了,他只好选择最不擅长的近战。

决不能让她夺走姐姐,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。

辅助T细胞掏枪的时候他们不知怎地吵了起来:

“你根本不懂她的好!”

“她爱的是我!”

“我看过她没穿衣服的样子!”

“我也看过!”

“她的胸是我一手揉大的!”

“她的细胞膜是我弄破的!”

“我*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
“***!”

战斗时从来不说话的辅助T细胞破天荒地说了一句话,还是句脏话。说完后他向背朝着他的3137开了一枪,瞄得很准,但她凭着惊人的直觉反手一剑劈开了子弹。

首领趁机伸长触手想卷走NK,再次被她砍掉了组织。这时他的再生速度已经很慢了,他快不行了。

到底是上了年纪,3137吃不消高强度的运动,全靠意志力在支撑。发展到最后,她扔掉了拿不动了的剑与NK,和首领互殴。

以辅助T细胞目前的身体状况没法参与这两个失去理智的家伙的战斗,他看见NK摇摇晃晃站了起来,捡起3137的佩刀。

刀刺进了3137的心脏。

NK的内心是极草的,纠结着要不要说声“对不起”,3137笑了一下:“谢谢你。”NK一松手,她带着刀倒在地上,死了。

首领关闭了癌化模式,通红的眼睛盯得NK心里发怵,张嘴就是子NK萌萌的语调:“老师,你怎么受伤了,没事吧?”

他用力搂她入怀,黏糊糊的组织液和红色的血蹭了她一身。NK有意试探他,吊着他的脖子坠得他身体一沉,他居然有余力把她横抱起来:“NK酱,我们回家。”

“好。”NK心想这个男人是怪物吧,他的体力难道是无限的吗?

辅助T细胞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,首领能干掉他,但那势必会消耗大量的体力,只要辅助T细胞不碍事,他不想弄得连家都回不去。3137无意中救了他一命。

NK扶着首领在床上躺下,他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。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:“我去给老师倒杯水,老师听话。”

他将信将疑地松开手,非要让辅助T细胞站在门口。NK暗骂他太狡猾,她不能丢下辅助T细胞一个人逃跑。愤愤地去厨房倒了杯水,从辅助T细胞身边经过时他塞给她的小药瓶上写着“固态穿孔素”。她拿了一片磨成粉撒到杯子里,摇匀后溶解在水里。

“老师,水来了。”

她紧张地看着首领端起水杯,他犹豫了几秒,叫辅助T细胞来试喝一下。辅助T细胞神色坦然地接过杯子,NK想也没想,一掌打翻水杯,牵起辅助T细胞的手:“走!”

体力透支的辅助T细胞和NK简直用生命在奔跑,没摔死在楼梯上真是个奇迹。跑出正门前NK回头看了一眼,首领翻过栏杆从二楼掉到了一楼,他的状态不比他们的强。

还是让她逃掉了。

愤怒,不甘,悔恨,竟好似又死了一次。

首领伤心了,虽然他脑子还没转过来,但他遭到了背叛这点毋庸置疑。他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,肆意破坏着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家。

玻璃清脆的碎裂声,她用来盛许愿星的瓶子掉到了地上。首领捡起一颗纸星星,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劲,打开一看,里面赫然是一粒白色药丸。

现在按下暂停键,把时间倒带到三天前辅助T细胞初次与成年NK交谈。

“你是谁?”

“我是辅助T细胞。”

“同伴?”

“对。”

NK解开他胡乱缠住的纱布:“伤得好重,这么草率处理可不行,我来给你缝一下。”她手法娴熟地在火上烤针:“我小时候身陷敌营被拷打三天三夜逃了出来,还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了针。”

“你可真厉害。”

她用冷水淬了一下针,穿好线:“可能会很痛,你忍着下。”

“我有个问题,为什么你会留在沦陷区?”

“你以为我想啊。”NK恨恨地说:“那些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,只攻击我一人。后来他们首领来了,把我关在这,每天给我吃奇怪的药,吃完后我脑子里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。不过我也不傻,那些药被我藏起来了。每天都要演小孩子、装晕,好麻烦的说。”

NK缝完线,把工具收起来,手在辅助T细胞眼前晃晃:“喂,你怎么听呆了?趁那家伙还没回来,我们抓紧时间逃跑吧。”

辅助T细胞推推眼镜,严肃地说:“听好了,NK,我们仅有两个人是无法逃脱的,只能等非沦陷区的救援。过几天你不要再装小孩子了,演一个内向、文静的少女,不然他会起疑的。”

“妈耶,文静?杀了我得了。”NK直摆手:“演不来演不来,内向的人会说什么样的话?”

“内向的人不说话。”

“哦,我懂了,装哑巴是吧?”

“呃,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
大雨降下来了,NK有意无意地说:“你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喂,你不会是那家伙派来诈我的吧?”

“这点你大可放心,我是站在你这边的。”

NK忽然握住了辅助T细胞的手,检测他是不是癌细胞伪装成的。他记得以前她的手细腻柔软,这双却厚实粗糙,不由鼻子一酸:“抱歉,卫生间在哪?”

辅助T细胞望着没有镜子的墙发呆,随后首领从窗户爬了进来。在倾盆大雨中,“子NK”用一把伞撵走了他。

时间再往后推一天,辅助T细胞遇到了杀手T细胞带领的敢死队。他们乘坐能自动返航的轰炸机而来,失联了编号3137的NK细胞后还余19人。辅助T细胞问他们来干什么,杀手T细胞没好气地说执行特殊任务外加救女朋友。辅助T细胞这才知道杀手T细胞和NK交往有一段时间了,初始T细胞都喊NK“嫂子”。

有了后援,辅助T细胞心里多少有点底,但仍不敢轻敌。他们制定了周密的救援计划,赌上自己的性命,辅助T细胞服下兴奋剂,用穿孔素削弱首领的力量。等他消耗得差不多了,埋伏在两侧居民楼的敢死队员正式登场,给他致命一击。

然而他们并没有按约定好的方案行事,辅助T细胞猜测是杀手T细胞对他心怀芥蒂,非要等他死了再动手。3137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,NK误把她当做同伴,拾刀是想杀死首领救她。没想到关键时刻首领弯了下腰,NK收手不及,刀就这样刺进了3137的心脏。

 

见到杀手T细胞,NK上来就是一拳捣在他肚子上:“你个废物,老娘等你十天了,怎么才来救我?”

“嗬,我以为某独行侠用不着人救,自己就能逃出来呢。”杀手T细胞揶揄道,把3137的佩刀交给了她。

开口前辅助T细胞告诫自己不要生气,直到他发现实在难以克制住怒气:“刚才你们人哪去了?!那么好的机会!”

“老兄,你们把楼都打塌了,我们被困在下面一时半会出不来啊。”杀手T细胞挠挠头,或许是NK在场的缘故,他语气柔和了些:“好吧,我承认我也有责任。现在怎么办吧?”

“人救出来了,继续执行任务。”

NK问任务是什么,杀手T细胞说除掉癌细胞的首领。

几个敢死队员回来了,敬了个军礼:“报告长官,干扰器安装好了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NK说着,看见街道尽头放置着一个金属支架,和摄像机很像。

“是体外送来的杀灭癌细胞的设备,但是对首领不管用。”杀手T细胞看看天上黑压压的乌云:“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,错过了今天,想要再除掉他就很困难了。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?成败在此一举。”

辅助T细胞安排十个人在房子外面,阻断首领的退路,其他九人进屋搜查。

十九人约定好了似的一齐拔刀出鞘,刀尖泛着寒光,气势很足。

NK掮着佩刀:“我也进去。”

“不行。”辅助T细胞断然否决:“你留在外面。”

“我已经恢复够了,而且这个家我很熟悉,里面有一些隐藏房间你们可能不知道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杀手T细胞搂住NK的肩膀,对辅助T细胞说:“NK可是我女朋友,不要小看她。”

NK拧了一把他的腰:“臭不要脸的,你是夸我还是夸你呢?”

“当然是夸你的,哎哎快松手,肉要快被你掐掉了!”

“那我也进去。”没有人有异议,辅助T细胞找一个队员要了把备用匕首,宣布行动开始。

客厅中央有一滩血,一路滴到卫生间后就消失了。辅助T细胞打了个手势,分了五人在楼下,另外五人和他上到二楼。

二楼的房间很多,杂物间传来一声响动,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,蹑手蹑脚地靠近。杀手T细胞踹开门,做好战斗准备,房间里没有人。他拉开窗帘看了看,窗户开着,窗台上有组织液的痕迹。他警惕地探出半个身子,绷紧手臂肌肉。首领并没有想他预想的那样,躲在窗台下面之类的,外面什么人也没有,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。

“怎么样?”辅助T细胞问他。

“他不在。”

“NK呢?”

众人这才注意到NK不见了。辅助T细胞问楼下的人,他们说没看见NK。屋外的十个人也说没看见有人出来。

辅助T细胞急了:“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呢?”

“会不会是隐藏房间?”一个队员提醒大家,辅助T细胞和杀手T细胞不约而同地返回屋子找了起来,依然一无所获。

他们谁都没看见二楼的房间少了一个。

此刻在墙内,首领捂着NK的嘴,慢慢把不必要的组织收回体内。隐藏房间是NK为了辅助T细胞允许她参加行动信口胡诌的,没想到真的有。

就在她经过一扇门时,门突然把她吞了进去。首领改变了皮肤表面的形状、颜色,甚至质地,于是这个不存在的房间就消失了。

狭小的空间闷热潮湿,NK下半身被埋在蠕动的肉块里,她有过类似经验,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,索性闭着眼装死。

“姐姐现在在我的身体里。”他从后面环着NK的肩膀,声音十分虚弱:“我说过的吧,姐姐永远没有办法从我身边逃走。为什么这么不长记性呢?”

NK听到组织生长的淅沥声,在黑暗中分外刺耳。

“这样啊,姐姐没有吃药,所以什么都记不住。”他捏开NK的嘴,手指上新长出的血管挟着白色的药丸向她喉咙深处钻去。“姐姐快点吃药,把我想起来吧。”

“……唔,住……”

一粒。

“停……停……啊……”

两粒。

“不要……”

三粒。

令NK难受的不是药丸在嘴里化开苦得她怀疑人生,也不是喉咙有异物堵塞的窒息感,而是大脑里爆炸式涌现的大量信息。

哥哥。

九粒。

4079老师。

十三粒。

3137老师。

十八粒。

癌细胞。

二十九粒。

记忆的阀门被打开了。

 

辅助T细胞一筹莫展之际,看到一块墙皮陡然变灰,接着它“青筋毕露”。

“让开!”杀手T细胞手起刀落,墙壁一分为二,里面天花板、四壁和地面都是由高低起伏的组织构成。

几个队员啧啧称奇:“不愧出自癌细胞之手,长见识了。”

肉块中央是浑身淋满组织液的NK和首领。她骑在他身上,手中的佩刀直直地插在他胸口。

辅助T细胞和杀手T细胞同时冲到她身边,脱口而出的内容却不一样:

“没事吧,NK?”

“你干掉他了啊,NK。”

辅助T细胞拍拍她肩膀,NK木木地看了他一眼,他心头一震:那正是少女NK的眼神!然而她像成年NK那样笑了一下,昏倒在地。

首领松绿色的眼眸混浊不堪,生命终结前定格在眼中的,是任谁看过都无法忘记的绝望。

杀手T细胞试着把插在他胸口的佩刀拔出来,没有拔动。天知道她是怎么用这么大的力气将他和地板钉在了一起。

 

Chapter 11 NK 记忆的形状

“呃,病人呢,服用了过量的神经类药物,万幸的是脑神经系统没有受到太大损伤。我们要她留院再察看几天,但她坚持要回家去,我们只好提前给她开了出院证明。

“记忆?你是说这位病人以前做过记忆修改手术吗?这我就不清楚了,关于这点她什么也没说。

“啊,不用谢,这是我的职责。

“医生,谁的电话?”

“审讯所打来的。领导上要求我回答对面的人几个问题。”

“问问题的人是犯人呢,还是审讯人?”

“这你可就为难我了,我又不是神仙,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?不过我听到了手铐哗啦啦的声音,应该是犯人吧。”

“哇,那他和这个病人是什么关系?男女朋友吗?”

“不是吧,这个病人的男朋友是个杀手T细胞,前几天我见过,他说话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医生,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?司令被抓起来了。”

“啊,就是那个全员撤退时让领导先走,还下令放弃普通群众的司令么?活该!”

“对,他活该!”

 

NK躺在浴缸里,白色的雾气在灯光照射下跳着怪异的舞蹈,她仿佛躺在云里。

她有两天没合过眼了,一闭上眼,那些幽灵就会出现。他们躲在床下、灯罩里、窗帘后面,发出恶毒的嘲笑声,为折磨得她不得安生而洋洋自得。

她跨出浴缸,披上浴袍,擦掉镜面上一小块水汽,凝视镜里熟悉而陌生的脸:“你,是谁?”

“我想你心中自有答案。”

“谁?!”NK猛地一回头,身边空无一人。

“我在这。”她看向镜子,拥有着瀑布般黑色长发的白裙少女向她伸出手:“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它,请跟我来。”

NK抓住那只柔软细腻的手,少女把她拉进镜子里。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,没有天空,没有色彩,除了两人外一无所有。

同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对面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。少女水平抬起右臂,食指指着NK:“你,是谁?”

“喂,我来找你要答案,你反而问起我来了。”嘴上这么说着,NK仔细思考了一会,答道:“我是……”

脑中兀然蜂鸣,有一千根针扎了进来,NK捂住头尖叫起来。这种难以忍受的刺痛感稍纵即逝,少女重复着同样的问题,每当NK试图说出那个答案,脑内的蜂鸣便会制止她。

她仇视的目光盯着少女:“是你搞的鬼吧?”

少女NK平静地说:“你再好好想想,正确的答案是什么。”

NK强忍住疼痛,大声地说:“我,是我自己!”

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少女歪着头,脸上仍戴着面具似的没有表情:“那个生来就不同凡响、年少立功、天性活泼、擅长交际、事事顺心如意的人,真的是你吗?”

那么一长串词语连贯地从她嘴里蹦出来,NK咬紧下唇:“对,那就是我。”

“你应该清楚,这些都是虚假的人造的记忆。而那些灰色的很苦很苦的和它矛盾的,才是真实。”少女垂下手臂,像播完种的农夫,等这些话语在NK心中发芽。

“我不承认!”NK气呼呼地嚷起来:“肯定是奇怪的药让我产生了幻觉!我不相信!我不承认!”

冷不防腥味浓重的组织液浇了她一身,场景变换之快以至于她完全没反应过来。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佩刀,直直地插在白发少年的胸口。

“你就是说着这样的话把他杀掉的吧。”少女俯下身,为他合上死不瞑目的眼: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
“你不也杀过他吗?”

“不,那也是你做的。”

“不是我。”

“就是你。”

NK被她激怒了,拔出刀:“杀了你哦。”

少女转身逃进一扇门,NK追进去,门吱呀地响了一声。房间里燃烧着橘色的火焰,少女挑衅地站在屋子中央,NK将刀刺进她胸口的刹那,她变成了一个黑发青年。

“4079老师!”

NK惊慌地后退一步,4079露出了自嘲的笑容,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,说:“原来我看走眼了,你是冷漠者。”

NK扭头看向卧室的位置,穿着睡衣的小女孩,年幼时的她说:“就是你杀的!”转身跑回房间,砰地关上了门。

“等一下!”NK想去追她,一双强劲的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洒满月光的花园小径上。

3137掐着她的脖子,面容狰狞:“你胆敢从我身边逃走!”

“放开我!”NK奋力用膝盖顶着她的肚子,一拳将她打倒在地:“我不是那个任你支配的胆小鬼,我比她勇敢一百倍!”

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

少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NK回过头却看见了自己和辅助T细胞。准确的说,是看到两人在镜子里的成像,这是一个镜子做的房间。

“对不起,妹妹,哥哥是为了你好。”辅助T细胞流着泪把她推倒在手术台上,将她的手锁在手术台的镣铐里。

NK蹬着腿:“太荒唐了!明明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找到彼此可以幸福地厮守余生,为什么要为这种无意义的事葬送两个人的快乐?”

在天花板的倒映里,NK见证了少女杀死辅助T细胞的全过程。她先用刀刺穿他的喉咙,又挖出了那颗冒着热气的心脏。白色的裙子溅满血,她仰起头,和镜子里的NK对视:“他是你杀的。”然后捏爆了顽强跳动着的心脏。

NK有气无力地辩解:“不,不是我……”

“手术马上开始。”少女一句话唤醒了NK最痛苦的记忆,因为动刀部位过于敏感不能进行全麻醉,两个记忆B细胞就这样打开了她的颅腔。冰冷金属刀刃划过皮肤的感觉,她记忆犹新。

“不,这不是真的……”温热的泪水溢出眼眶,她哭了?NK暗骂自己太不争气。

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有着错综复杂的爱恨,任谁都难以接受。但拒绝承认残酷真相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逃避,无论再怎么否认,它也是镌刻在骨子里、流淌在血液里的切切实实属于你的一部分。”

少女解开NK浴袍的带子,抚过她光滑的腹部。NK知道她这个举动的意思是:它不是轻易就能抹消的疤痕。

少女拿起手术刀,NK又哭了,她承认她没有那么勇敢,她在害怕。

“没关系,不会疼的。”

少女轻轻切开NK的身体,NK估计天花板做成镜子为的是让她目睹这个过程。她的身体是空心的,全靠乱七八糟的东西填充。少女把那些什么漂亮的衣服啊玩具啊都丢掉,NK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但还有那么一丝不舍。她是以这样的模板度过一个又一个今日,活出了不一样的自己。

少女脱掉白裙,钻进NK的空壳,像穿一件衣服那样把她的皮囊穿起来。由于NK比她体格健壮,所以这身“衣服”一点也不紧,还绰绰有余。

少女一边用手指把裂缝合并,一边说:“记忆不是一块随意揉捏就能改变形状的橡皮泥,它可能更像一块石头,通过日积月累的打磨来创造自己想要的人生。倘若用大锤重砸,它只会碎掉。碎掉的石块即使能做一些小工艺品,终究成不了大气候。现在我把你还给你自己。”

伤口对到一起,两人合二为一。NK听见少女在她身体里嘟哝不清地说镜子里的世界挺好的,这里什么都有,要是你不想留在这,说一句“这些都是什么鬼啊”就行。

NK系上浴袍带子,从手术台上下来,推开门,癌细胞乖巧地坐在玄关前等她:“欢迎回来,姐姐。”

“我靠你怎么又双叒叕活了?老娘的刀呢?”

“诶,姐姐好过分。”癌细胞委屈得不要不要的:“再说这里不是现实世界,可以不用恪守职责的说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NK盘着腿在地板上坐下:“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,你为什么喜欢我?”

“姐姐需要人照顾,因此我才活下来保护姐姐。”

NK随口说道:“你是在可怜我喽?”

“才不是那种廉价的感情!”癌细胞攥紧T恤的前襟,情绪激动:“说出来也许有些难为情,但只要待在姐姐身边就会变得开心,快要活性化的那种。”

“骗谁呢?”NK揪着他耳朵:“老实交代,到底是为什么?”

癌细胞被揪痛了,泪眼汪汪地说:“其实我是想让姐姐爱上我后再把姐姐甩了报复姐姐,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,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姐姐啊。”

“喜欢上……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。”

“咳咳,话说回来,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?”

“因为你是癌细胞啊,清除你是我的本分。”NK揉揉他的头:“当年的我正是想到这点,才杀掉了你。道歉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,我可是免疫细胞啊。”

“除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外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,我只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而已。”

NK竟无言以对,敲门声骤然降临:“NK?NK你在吗?”

NK一惊,张嘴就是一句“家里没人”。

“哦,没人啊,那我走了——才怪哩,开门!一声不响就出院了,老子都快担心死了!”

癌细胞问她:“他谁啊?”

“我男朋友,你快躲起来,他看到你会误会的!”

癌细胞一听,兴奋地脱起了衣服:“好,我要让他误会,和你分手!”

“???”NK准备打死他,考虑到时间不够,就说:“你配合我一下,下次我就让你钻三次,怎么样?”

“哇,真的吗?”

NK心说当然是假的,嘴上却说:“真的,比钻石还真,你快躲起来。”她把他推进卫生间,然后给杀手T细胞开门。

杀手T细胞一进门就嘘寒问暖,坐下来没聊几句,卫生间就传出了声响。

“卫生间里什么声音?”

“窗户没关,风吹的吧。”NK打着哈哈,清楚两人要是话说得再肉麻点,某个醋意满满的家伙说不定就冲出来了。“那个,杀手T细胞啊,你还有事吧?我们改天再聊,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工作。”

杀手T细胞扯扯嘴角:“喂,上次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卫生间传来“咚”的一声,NK强行推着杀手T细胞往门外走:“我要休息,你走吧,拜托了!”

还没到门口,又有人敲门:“请问有人在吗?”

当杀手T细胞喊出“家里没人”的时候,NK想把他连癌细胞一起打死:“杀手T细胞你的智商呢?”

“哈哈,你不也这么和我说的嘛。”

“笨蛋,万一是查非法同居的怎么办?”NK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腰,拧掉了杀手T细胞偷笑的表情:“愣着干什么,快躲起来!哎哎,卫生间不能去,去厨房!厨房!”

NK深吸口气,打开门,是辅助T细胞。

“你来干什么?”

辅助T细胞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把花篮递给她:“我是代替淋巴球的同事们来慰问你的……”

“好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不,我还有话说。”

“停,别进门,就在这说。”

辅助T细胞鼓起勇气,来了这么一句:“你还记得当年羊水河畔的小男孩吗?”

“不记得了,滚滚滚。”

“别关门,我还有话说!”

辅助T细胞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通,NK赌五毛卫生间和厨房那两人绝对耳朵贴着门在偷听。

她想方设法撵走了辅助T细胞,关上门,松了口气:“好了,别躲了,出来吧。”

卫生间和厨房的门同时开了,癌细胞的衣服还没穿上,和杀手T细胞面面相觑。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刻,门开了,辅助T细胞回来了:“那个,我钥匙扔在花篮里忘拿了……诶,你们是?”

NK仰天长啸一句“这些都是什么鬼啊”,一下子从梦中惊醒,原来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,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
水凉透了,她打了个寒颤,记起自己年少时就有游泳游到一半睡着的经历。

难得好好睡了一觉,那些幽灵似乎消失了。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跨出浴缸,披上浴袍,镜面上水汽化了,一条条泪痕样的水珠挂在上面。

NK擦掉一块水汽,凝视镜子里的自己,一个短发女人,看上去无辜的模样。

要不要问它话呢?NK想了想,觉得这么做太傻了,梦里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。擦着湿漉漉的头发,走出浴室,敲门声吓了她一跳。

“谁啊?”

无人应答,从猫眼往外看不到人。

“装神弄鬼的,老娘才不怕!”为了证明刚刚的梦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,NK打开门,辅助T细胞站在外面。NK这次一句废话也没说,转身拔刀来砍他。

“哎哎,你这是干什么?”他慌忙躲闪,NK连着砍了几下都落空了。

“滚,我不想看到你!”

NK吼得整个楼道都是回音,辅助T细胞赶紧关上门,吞吞吐吐地说:“别这样,修改记忆的事是我的不对,我很后悔……对不起,当时的我太自以为是了。我知道你恨我,我不指望你会原谅我。”

NK抿着唇,再次举起了刀。

“如果杀了我你会高兴,那你就做吧。”辅助T细胞闭上眼,没有躲闪。刀插进他头边的门板,他睁开眼,惊讶地发现NK哭了。

“你这个笨蛋哥哥……都是你害得我变成现在这样……但我也没有资格原谅你,没有你我早就死掉了……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?我还能获得幸福吗?……”

“有的。”他紧紧抱住她,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,唤道:“NK酱。”

 

昨天下午,死刑室。

辅助T细胞低着头坐在椅子上,他已经被判注射死刑,即将执行。

审讯人说有个人要见他最后一面,他在想:会是NK吗?

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,消息是封锁的,NK不可能知道。

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人是杀手T细胞。

审讯人低声对杀手T细胞说了几句,就关上门走了。死刑室和审讯室不同,这里没有监控。

“你好,情敌。”他愉快地和辅助T细胞打了个招呼,手心长出的触手向他挥了挥,这下辅助T细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。

辅助T细胞冷冷地说:“胆子真大啊,癌细胞。只要我向审讯人报告,你可没法走出这栋满是免疫细胞的建筑。”

“你以为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?”杀手T细胞的脸逐渐变形成辅助T细胞的脸,同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对面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。“终于恢复了记忆的妹妹就要永远失去心爱的哥哥,啧啧,真是悲伤啊。”

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虽然我看了你的日记,但还不能保证我能演得像你。”癌细胞敲着铁质桌面:“我要你告诉我一切你们在一起时的细节。放心,我不会伤害她的。你要相信,我对她的爱不输于你对她的。”

辅助T细胞忽然想吐,不知道为什么。他几乎拍案而起,又被锁链拽回椅子上。

“我绝不允许!”他声嘶力竭。房间隔音效果很好,外边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。“没有人能够替代我!”

“是吗?”癌细胞耸耸肩:“我想用温和点的方式回到她的生活,很遗憾,看来我得用强硬点的手段了。你觉得监禁好,还是下药好?另外,我会将你的死讯如实传达到的。”

他起身欲走,辅助T细胞叫住了他:“站住。”

“怎么样,改变主意了吗?”

辅助T细胞闭上眼,NK的容貌浮现在脑海里。

“我都告诉你。全部的。”

十分钟后,癌细胞向着死刑室的门走去,辅助T细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他——“砰!”

死刑室的隔音效果很好。

END

Chapter 12 作者 关于这本书

感谢观看,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,没有政治和历史方面的影射,和真实事件无关,请勿对号入座。

【Chapter 6 番外 无用的废章】是癌NK的车,国内暂不发布。一点也不好看,也就癌细胞把NK钻孔钻到活性化……咳咳,这章对正文发展没有太大影响,所以是可有可无的。

本篇是作者和CP拟人们的谈话,通过这种方式来揭露一些细节和伏笔(大概)。本篇提到的CP拟人里,癌NK、辅助NK和肺红都有完整的人设,她们都是女孩子,肺红和癌NK是一对。

 

我:全篇已经完结了,来来来,说说你们怎么看,结局的辅助T细胞到底是不是癌细胞假扮的?陈述观点并说出理由,不要撕逼。

辅助NK:结局司令朝癌细胞开了一枪不知道打没打中,不过就算打中了,司令戴着手铐也没办法逃出死刑室。我有个问题,审讯人放“杀手T细胞”见他最后一面,为什么要离开房间而不监视着他们?

我:审讯人收了癌细胞的贿,所以答应了他的要求。也可以因为他和辅助T细胞关系好,徇情枉法。

辅助NK:假如是后一种情况,那么辅助T细胞完全可以让朋友打开手铐,把癌细胞伪装成他,然后他换上杀手T细胞的衣服。杀手T细胞的制服有帽子能够挡脸,或者用其他的方式在朋友帮助下逃离审讯所,回到NK身边。

肺红:被判注射死刑的犯人被枪杀,该怎么和领导上解释呢?

辅助NK:就说他试图逃跑,审讯人迫不得已击毙了他。

肺红:不愧是辅助NK,思维缜密。

我:其实我还想了一段,司令注射药物后被扔到焚尸炉,没有死,又一次攀爬逃生,快爬出去的时候炉子启动了,他是死是活?写到这戛然而止。但感觉这样情节太复杂了,就没写。

癌NK:我不服!癌细胞可以任意变成别人的样子,最后又喊了“NK酱”,只有癌细胞会这么喊她,所以我认为结局的辅助T细胞是假的。

白葡:要是喊“姐姐”,那是癌细胞扮的无疑。他一句“妹妹”也没喊你们发现没有?

辅助NK:说不定辅助T细胞打算换一种新的称呼和NK重新开始。

双NK:4079老师也这么叫她来着。

癌NK:4079是癌细胞前世,我觉得你可以和我合并。

双NK:不好意思,我是3137和NK的CP拟人。说实话我很怀疑我存在的必要性,毕竟3137是那样一个人。

癌NK:诸君我喜欢双NK!

肺红:???你不是我CP吗?

癌NK:不是啦,我的意思是我喜欢3137老师。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?百合!

白葡:你的三观确定没炸?她杀了这么多人,还打算杀掉NK。

我:NK为了保护同伴拼上性命的姿态让3137再一次爱上了她,假如第十章她抓住了NK,倒不会把她杀掉,但肯定会继续虐待她。所以3137还是死掉最好。

癌NK:我不管,我就喜欢她了怎么着。

肺红:果然墨水酱对病娇有天生的好感吗……

癌NK:“3137老师希望自己变得有威严一点,就在日记里把自己写得很凶很坏。清洗日后她看了日记,以为自己真是这样的人,就变得很凶很坏”,你们难道不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吗?

双NK:并不。

白葡:你看,人家都这么说了。

辅助NK:想不到你的三观意外的正。

我:“操纵了记忆,就操纵了人生”是本文的核心观点之一,3137事实上是另一个NK。领导上运用这点,重新塑造了NK的人格。

辅助NK:二傻笔下的NKOOC得有点厉害。

我:抱歉……

肺红:还好啦,成年NK才是动漫里的,少女NK和子NK都是二傻创造出来的。

肺红:杀杀你怎么不说话?

KTNK:说实话,双杀组的成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少。

我:非常抱歉!我也想多写点的,大纲里都写好了,杀手T细胞和NK是在健身房认识的,但是正文没有表现。

白葡:所以说正文就是个大型修罗场,不算上4079老师,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喜欢NK,好玛丽苏。

我:还真的诶……

肺红:二傻不要难过,和我们讲点开心的吧。

我:啊,对了,我跟你们讲:有个和我不熟的同学无意中看到了我的文,她就瞥了一眼,正好看到了全章里最尴尬的情节。我朋友转述的版本是:弟弟对姐姐说不要抗拒我,然后两人唇齿交叠。啊啊啊啊啊!太尴尬了!幸好她看到的不是开车的那章!她会怎么想我啊,会不会以为我在写姐弟不伦恋?

癌NK:是第九章啊,原文是【“不要回避我,姐姐。”说完,他按着她的后脑,两人唇齿交叠。】

我:我朋友说她觉得“抗拒”比“回避”好,但她没有看过我的文,联系上下文的话还是“回避”好。

第十一章癌细胞说了一句“除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外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”,本来是想增加搞笑氛围,但这是个很明显的病句。究竟要不要改掉,我纠结了很久,和好几个人讨论过,改成“除了烧杀抢掠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”之类的。又想了一些折中办法,比如加注释说这是个病句和让NK吐槽他语文没学好等等。最后还是留下来了,也许能在刻画人物性格方面起到一点作用。

白葡:二傻写这个文花了多久?

我:四个星期大概。不过情节很久以前就想好了,大多数是字稿敲成电子稿,本子写了正反两面十张纸下去。每天中午一个小时写两千五,周末下午的休息能多写点,一周一万多一点,四周就写完了五万。

肺红:二傻为什么会想到写这么个文呢?

我:一开始只是想玩失忆梗,写到后来主旨就变成了“你们没有权力决定我的人生”,讲的是被操纵人生者的反抗,不过完全看不出来呢,是吧……我的黑历史又多了一个……

肺红:揉揉二傻,不要丧气。

我:呜哇,路痴酱你最好了呜呜呜。

癌NK:第五章怎么这么长?

我:第五章一口气写了其他章节两倍的量,算是弥补国内的小伙伴看不到第六章的缺憾吧。其实司令要是没有多此一举修改NK的记忆,他们早就HE了。

辅助NK:这本书的写作手法是乱叙?四五条线并进?

我:emmm我承认这样看上去像是把四五个短篇拼在了一起,但实际上每个故事间都是有关联的。比方说NK给癌细胞讲的故事都在疯狂暗示司令和NK的故事。

KTNK: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
我:那就散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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